这一声尖锐的叫声,唤醒了余华英的神智,惊觉韩遂居然只剩下最后一步了,这人个刚才明明双脚不能动弹的人,怎么挣脱开阵法的禁锢又是怎么迈开那一步的!
他磨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夕霜道:“你是故意的,故意在拖延时间。”
“我这一招现学现卖,余家家主看着可还像模像样?”夕霜眉眼笑得弯弯,“可我问的也是真心实意。否则余家家主怎么需要想这么久,也没有个明确的答案。”
余华英再看看完全不在状态之中的夕霜,两个人差不多的年纪,处理问题时候的方法和应变能力,能差得这许多。他想到关于天秀镇的一些传闻,在心里又落实了大半:“我有答案,阵法占据了整个离驭圃才仅仅是一个开端。镜川地界,寂望平原,离驭圃不过是其中的一小片范围,首先我要把天秀镇给吞噬了,那里遍地是低修灵者,留着也是浪费。”
夕霜抿了抿嘴角,不作声了。
“反正也修炼不出什么成果,与其像凡人那样苟延残喘的,不如献祭给阵法,还能让他们在临死前闪烁一下。”余华英和阵法相辅相成,他感觉到韩遂的灵力好像是宣泄的闸门,蜂蛹向着他冲过来。这是以往做梦都做不到的好事,他立刻调动体内镜势,以最快的速度统统化为己有。
于是,在夕霜眼中,余华英再次变成余七的模样,英俊的年轻人,眉梢眼角全是勃勃生气,和那个已经明显露出老态的余华英判若两人。
“你求的是长生。”韩遂声音很低,听起来气若游丝,因为他低垂着头,谁也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每个人所求不同,你选的是最逆天的。”
余华英露出一丝冷笑道:“我早就说过,与前辈的相遇就是机缘巧合。这个阵法炼制了十六年,消耗了十六年,我屡次想要放弃,又不忍心前功尽弃,直到与前辈重逢。前辈已经有七百多年的功力,对普通的修灵者而言,等于是一种长生之态了。”
修灵者的寿命远远高于凡人,可人心永远不能得到满足。余华英是四大家族中最年长的一个,甚至在离驭圃,他没有遇到过比自己活得更久的人。老态渐渐显露,即便是专心修行,进展也不大不如前。他内心有种恐惧,那是对死亡与生俱来的阴影。
于是有个念头在十六年前,突然跳了出来,如果可以修炼长生之道,哪怕是付出常人难以接受的代价,他要的只是结果。
余华英不动声色地数次催动阵法攻击韩遂为夕霜画的那个圈子,他以为韩遂在不知情下也能中招,更何况是这个看似简陋的小小阵法。然而三次失败后,余华英精神一振,全力以赴地应对。
夕霜站在圈内,对外层的攻击毫不知情。只见始终停留在韩遂肩头的水魄翅膀一振,夕霜眼前一道白弧光,闪现过来,她用力眨眨眼睛,数次之后突然低垂下头,继续保持沉默。她刚才看到了什么?要是眼见为实,那么接下来的局面会变得更热闹。
韩遂没有给余华英更多的机会。在他继续攻击夕霜的时候,终于踏出了最后一步,把两个阵法彻底撕开了。
余华英不置信地转过头看着敞开手脚平躺在地上的韩遂,阵法与他之间的纽带彻底被扯断,连刺耳的尖叫声都不再发出,余长弦双眼惊恐地看着他。虽然灵力没有损耗,整个人是瑟瑟发抖:“祖父,他破了你的阵法。”
十六年的心血付之一旦。
等到余华英反应过来时什么都来不及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会想要去试探夕霜。明明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可夕霜周围散发出来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阵法一破,维持着的景象很快就像失去了养分的植物迅速凋零,那些被吸食走的灵力这会失控的四处乱窜,还韩遂平躺的姿势正好适合收回失去的所有。
“怎么会这样,祖父杀了他们!”余长弦叫一声,突然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给抽干了,嘴巴还维持着说话的姿势,身体已形如枯槁。
等夕霜再眨一眨眼,哪里还有那个蛮狠明艳的余家大小姐,地上只有一具空荡荡的皮囊,轮廓才能勉强看出是余长弦的长相,这个场景有些吓人,夕霜把脸转过去,不忍心多看。
“这就是长生的代价。”韩遂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绵长的灵力,源源不绝地输入他身体里,让他四肢舒展,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余家家主第一步路就走错了,选择这样的阵法,哪怕最终成了,身边人也不过是供给的一部分连渣滓都不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