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霜刚要伸手去碰他,听到身后传来肃鸢虚弱的声音:“先不要动她,暂时先不要动她。”肃鸢同样从镜川中爬了起来,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夕霜尽管看不出他到底是哪里受伤了,可肃鸢的脸色太难看了。简直让人怀疑他在镜川之底,被抽取了身上所有的灵气和力量,能够坚持到这里,委实不易。夕霜一直和肃鸢不对付,小时候深沉的怨念,长大以后,又何尝能够轻易的化解开来。
可她知道肃鸢刚才冒着生命危险跳下镜川,是为了救她的娘亲。明明知道下去可能是死,可他根本没有犹疑,哪怕她伸手阻拦过,肃鸢也毫不理会。夕霜心想,不管肃鸢以前做过什么,能够这样,也不算一个负心人了。他不过是没有做好父亲的职责,他的确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就是这一刻,夕霜决定原谅他了,过往的事情就随风飘散吧,顺着镜川的水,哗哗地流走吧。
只要这一战过后所有人安然无恙,她绝对绝对不会再计较任何的过往。韩遂的手很奇怪,依然搭在她的肩膀上,明明可以上前搀扶肃鸢一把的,夕霜原来以为是因为肃鸢的骄傲绝对不会接受他们俩人的帮助,所以韩遂才没有出手。可等到肃鸢向着他们伸出一只手,并且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站不住,右腿直接跪了下来,虚弱到无法维持身形。夕霜要上前的时候,发现韩遂依然没有松开手指的力量,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肩膀。夕霜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还算平缓的心,再次向下沉落。韩遂虽然一个字也没有说,但他既然这样做必定有他的道理,肃鸢让他们不要去碰触苏盏茶,然后韩遂对他保持了十足的警惕性,这又是为了什么?
下一刻夕霜听到韩遂的耳语:“快去查看苏盏茶的情况,恐怕不妙。”韩遂手腕一转把夕霜抹到自己身后,正对着躺在地上的酥油茶,而对面的肃鸢正抬起脸,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韩遂,似乎是看着什么深仇大恨的敌人。韩遂与他虽然有过几次交集,但并没有更深一层的了解,不至于引起他这样的愤恨。
韩遂的眉毛轻轻一皱,那边看似需要求援的肃鸢,已经行动。他伸出另一只手,不过是轻轻一挥,谢安在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拍打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摔得十分狼狈。再下一个就轮到了朱雀,朱雀反应机敏,动作也快,虽然被相同地中了一招,却比谢安在摔得要轻得多。
两人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知道肃鸢完全变得不对劲。这时候不是问原因,不是问理由的时候,很是默契地反而朝着更远的方向躲避开来。韩遂眼角余光见着两人,没有冲动的上前,问些不合时宜的问题,心中宽慰、到底是能够留到最后的人,绝对不会没有脑子。肃鸢就这样凌空站在镜川川面,发出呵呵的笑声:“韩遂啊衡水,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对劲儿的?”
夕霜手脚麻利已经剥开了苏盏茶身上的薄膜,发现她气息全无,和谢安在救上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她尝试着用灵力替其恢复,又无从下手。而韩遂的耳尖动了动,肃鸢喊他的声调让他感觉十分熟悉,这绝对不是肃鸢本来的语气。肃鸢是那种带着清冷与疏离的性格,而这个人,明显是更进一层地套着近乎。韩遂首先认定了一点,眼前这人不过是套着肃鸢的皮囊在作祟。
可肃鸢的能力他很清楚,要是能在不知不觉中侵入肃鸢体内,强行占据身体,那么这个人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觑。当然也不排除因为肃鸢到了川底,实力大打折扣的原因,即便如此韩遂没有掉以轻心,他右手负在身后,做了个手势。夕霜看得清楚明白,放声道:“人还活着,但是没有气了,我会想办法的,你放心,只管对付坏蛋。”
冷不丁听到夕霜这番话,肃鸢有些走神问道:“她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当然是和我,难道还能是和你吗?”韩遂冷笑一声,“你要真有本事,不该拖延,直接放招过来,速战速决。”
“韩遂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脾气性格,这么多年,居然没有被磨平,也是相当难得。”肃鸢踏前几步,脚底连一丝水花也没有溅起。
韩遂的目光从下往上看,停在了肃鸢的脸上:“你不是他,但你认得我,我们是故人,相识的故人。”
肃鸢才不管是不是被他喊破身份,本来就没打算装太久,只是韩遂过早地揭穿了,心有不甘:“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装的还挺像,加上他从川底狼狈得爬出来,你居然狠心不拉他一把,你们难道不是盟友吗?”
“你在川底待了这么长时间,我和他是不是盟友也不知道吗?”韩遂直接给他来了一通冷嘲热讽,“仗着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优势,说些很是玄妙的话,以为就能吓着我吗?不好意思,我在外面多多转转了几百年,认识的人可不止寥寥几个,要是每一个能喊出我名字并且了解我脾气的,都能唬住我,那我这数百年可真是白活了。当然你这数百年也是白活了。”
肃鸢双颊的肉抖了抖,都明显是被韩遂的话给击到了:“你说什么几百年?这人活了几百年和我毫无关系,你想错了,也不用用话来试探我,不该说的我绝对不会说,不要白白地浪费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