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群最前头的男人,两手环胸,一双锐利的红眼,唇间微微露出两枚牙尖,一身短毛兽背心、长裤、长靴,腰间挂着犹如黑色弯月的兽牙刀,胸前复杂的饰品,都是各色各式的牙齿、骨骼串行而成,阳光下闪闪发光。
几名身材魁梧壮硕、气势威武的男人走向前头,对着站在队伍最前的男人自信满满道:「桀君,这次的训练很成功,加入魔异兽作为战斗伙伴是不错的点子,就像多出一双手,我们有自信可以比过去更有效的网罗猎物。」
桀没有说话,但脸上洋溢的得意笑靥,就能知道他对于这次的狩猎行动成竹在胸。这是津的点子,站在她这弱小的坦纳多人角度,觉得骨垩人捕食的魔异兽很强大,除了吃,或许训练一些来狩猎能达事半功倍之效。垩人很自负,武力长在自身,自己就是活武器,遇到猎物就直接扑了,根本没想过可以与魔异兽的合作。
只不过魔异兽毕竟不是一般的野兽,兇悍难驯,训练起来谈何容易,光品质与种类挑选就花了许多时间,训练过程也困难重重,但成效却不容小觑,随着魔异兽训练到一个段落,狩猎队武也即将启程了。
「今天先到这里。回营地吧!」桀下达了最后指令。
魔将们一声令下,队伍各自带离,训猎广场渐空。
「津呢?」桀一从公事中抽身,便开始低头寻找个儿娇小的伴侣。
萝蜜随意朝旁边扫了几眼,懒洋洋回道:「不知道。才一没看管就失去踪影。」
身边几个魔将也帮忙张望了一会儿,不久,一个黑影从后头的杂木丛里钻了出来,津满脸红通通的,带着汗水匆匆出现。
「妳去哪了?別让大家等妳一个。」椿萝脸色一沉,训斥道。
「母之泪,我刚刚沿着附近岩壁找到超多!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津像是发现新大陆那样兴奋,两手上捧了一大把如去壳龙眼的白色半透水润圆珠,高声询问:「要不要吃吃看?」
桀用两指拾了一颗,放进嘴里。其他人也纷纷试了…都皱起眉头,表情很是嫌弃。
「咳呸!」萝蜜直接吐了出来,呸在地上:「真难吃!味道好恶心!」夸张地拿起竹筒水壺漱口。
只有桀沉静地细细咀嚼,没有说话。
津盯着他,「怎么样?」
男人斜睨著津一副热切期待的样子,猛然按住她的后脑勺,凑近吻上她的唇,把混了自己唾液的黏稠果肉徐徐餵进她嘴里,吮起津的唇瓣和小舌,吻得她呼吸困难。一双健硕的手臂早伸进她衣服里,毫不客气的揉摸起胸部和臀部。
「嗯…嗯!…」津扭著腰激烈挣扎起来,露出半截洁白细致的身躯,无可避免的在桀身上蹭啊蹭。她才没垩人那般开放,根本无法接受在众人面前直接来,更別说椿萝和萝蜜都还在场。
其他魔将看得两眼发直,定性不够的,那话儿早翘得半天高。要不是自己的女人不在身边,八成又要上演性爱派对那般热闹。
良久,桀才松开女人,舔著嘴角顽皮道:「还是妳美味多汁。」
看来要从这些人身上听见正经的答覆是不可能的,津红著脸蛋,水亮的眸子瞪着桀,一边把母之泪小心翼翼收进随身皮囊里,一边把衣服拉好,仍不忘说明:「母之泪可以长在艰困的环境。骨枭说,营养价值很高。如果你们打猎时饿了可以采点充当零时。」
一行人回到驻扎区,其中一只豪华大型营帐外许多人进进出出,打水、拿食物,忙得团团转,场面有些紊乱。
营帐门口站著几名魔卫,两手环胸,无精打采,旁边几只驮兽安然地趴在地上休息、嚼食干草,背上驮著的东西和早上离开营地前一样整齐,桀皱起眉头,大步走了过去。
「你们怎么还在这?不是中午就说要外出?是刚回来还是没去?」
「本来要出发了,右翼君突然有事走不开。」魔卫们一脸怨气,欲言又止。
「什么事?」桀困惑道:「西马人呢?」
「桀君救救命吧!」一名侍女掀开帐幕走了出来,正巧听见桀和魔卫的对话,无奈求救:「右翼君正忙着安抚玛宁呢!她情绪很不稳定,又哭又叫的。感觉右翼君也快要爆炸了!」
这时候西马也走了出来,神色惨淡,后头跟著满脸不悅的泰兰诺。
「西马,怎么回事?」
「玛宁的宝宝一直哭,闹了整个下午,搞得大家心烦意乱。」泰兰诺两手抱胸。
那名侍女连忙补充:「她生产时身体受损严重,导致奶水不足,孩子吃不饱,自然哭闹不休。」
「没餵点別的?再这样下去右翼君什么事都不用做了!」椿萝问。
「这里在準备长征,我们哪有什么能弄给宝宝吃?这女人不知怎么回事,生完孩子很焦虑,也不乖乖待在巢里,成天黏著右翼君,吵吵闹闹硬要跟来。真是麻烦!」泰兰诺很不耐烦地抱怨。
“人不舒服想黏著自己丈夫很正常吧!”津暗自在心里反驳泰兰诺。
西马一脸疲态,带着暗沈眼圈,也没说话,就只是跟著泰兰诺的话点点头,摇摇头。
这个问题很令人头大,桀眉头紧锁,握着下巴,也没了主意。
「让我看看玛宁好吗?」一片沉闷寂静中,津鼓起勇气提出要求。
「呵…看什么?坦纳多人?看笑话吗?」泰兰诺冷斥道。
「怎么?又不是问妳!说什么风凉话,要不妳来解决问题?」椿萝站了出来,挺起傲人胸脯和泰兰诺对立。她当然不是站出来帮津说话的,而是,在袒护左翼魔君,纵使不认同津,也不容许外人欺负左翼的人,这是她的原则。
「让津看看玛宁吧…西马,可以吧?」虽然不知道津要做什么,桀却很信任的,直接替她征询玛宁的伴侣右翼魔君的同意。
且死马当活马医吧…西马六神无主,疲惫的抹了把脸,随意晃了一下脑袋,算是颔首同意了。
掀开厚重帘幕,整个营帐内婴儿啼哭声震耳欲聋,夹杂女人哭嚷著找西马,很快便叫人听力疲乏,心力交瘁,里头几个成人手忙脚乱,气氛烦闷,火气很大。
站在门边好一会儿,津很快认出了玛宁,坐在床上嚷著西马,对着侍女又是哭又是骂,乱摔东西的憔悴女人;角落一名侍女帮忙抱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宝宝,在旁边焦躁的踱步哄著。
「玛宁,宝宝借我看看好吗?」津征求著母亲的同意。
「随妳便!西马去哪了?还不死回来?!」玛宁早就身心俱疲,濒临崩溃,没有心思管孩子。
津从皮囊里取出几粒母之泪洗净后,用干净帕巾包起来,拧出一些果汁,黏滑汁液布满了棉布,凑近宝宝嘴边,给他沾了些汁液在唇上,那不是母亲的乳头,孩子尝了几口不再接受,净是哭。津毫不气馁,反覆几次后,宝宝似乎饿坏了,轻啜著泣,嘟起小嘴慢慢接受了帕巾上的果汁。
含着包覆果子的帕巾,就像含住母亲的乳头,吮著吮著,婴儿安静了,闭上眼睛满足地睡去,众人压力顿时一轻,房里火气骤降。
「哇…这是什么好东西?」一名侍女问。
「骨枭大夫说,母之泪是生存在贫脊环境的母亲供给孩子的紧急粮食。如果没什么胃口母亲也就加减吃点。」津说。
这被众人嫌弃的小果子,竟然帮西马解决了一道难题。
看着玛宁,津突然又说:「妳不介意的话,让我替妳按摩纾缓一下好吗?」
见玛宁也不答好也没拒绝,津主动靠了过去,要了些油,轻轻握起她的手腕轻重适宜的沿着淋巴腺按摩著。
房里非常安静,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津,那纤长手指画画一样,将油轻柔的在玛宁肌肤上抹开。
「我并非跟妳同病相怜。」一段时间过后,一直沉默的玛宁突然说了一句。
「嗯?」津不明白为何天外飞来这一笔。
「我在骨垩并非无用之人,要不是生孩子,我过去也曾叱吒这片猎场,是风云人物。」玛宁淡淡吐露出自己生完孩子后的自卑。
津平静的揉按著玛宁僵硬的肩颈,说:「我无法和妳相提并论。魔君的女人都是女中豪杰!肩负生育孩子重任的女人更是了不起。」
闻言,玛宁有些动容,终于正眼瞧了津:「妳就是那个在族里闹得很大的坦纳多人…哼…怎么会过来帮我?想图什么?很抱歉,我这人向来只按照自己的意思,不照別人的意思。」
「说没图什么是骗人的…想帮助自己心爱的人吧!」津脱口而出。
玛宁一听脸色骤变,「心爱的人?西马?」
津一听差点没吐,暗自在心里翻白眼、吐舌头,她才看不上那狗眼看人低的年长男人呢!不过她倒很意外西马身边各个都是绝豔美人。
「桀需要跟右翼相互搭配,妳过得好,右翼君好,桀自然好。」
「想得真远啊!我还以为西马什么时候胃口这么好,连坦纳多人都吃的下。」玛宁冷笑,指桑骂槐。这话真耳熟,果然物以类聚,玛宁讽刺人的点还真跟泰兰诺一模一样。
津张嘴,正要反唇相讥,想起自己只是想帮忙,差点被对方的挑衅模糊了焦点,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对于两人的异族感情,桀从来也没介意別人怎么消遣他…因此决定不跟玛宁一般见识。
「妳待不久的。」玛宁突然丟出震撼弹。
「吭?」
「坦纳多人无法在骨垩族留下,妳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关于妳的事我听说了,我不知道桀为什么这一次会特別执著,但,很不幸的是,我们的老大…骨垩王,对坦纳多人深恶痛绝。或说,骨垩族都厌恶你们!」玛宁平和的忠告:「或许是顾忌左翼,妳才能待到现在。若爱惜命,劝妳在王有所行动前,最好主动离开。不管妳爱的多深,王这一关,左翼魔君是绝对做不了主的。」
真是一个令人不愉快的消息。
「你们坦纳多人都会这个?叫…按摩?」或许是感觉到津的手劲松懈了,玛宁转移了话题。她强烈的自尊让嘴巴很硬,坚持不提舒服二字,却已经瞇起眼睛,身体也放松了大半。
「不,这是我父亲教的,他很爱我妈,当初为了让我妈孕产舒适而学了很多东西,他说,女人孕产很辛苦,尤其身体代谢很重要。他认为这些是男孩子应该要学会照顾妻子的基础,所以从小就把这些家庭保健的观念灌输给我和弟弟。」
「西马也能懂这些就好了…」玛宁点了点头感叹著,不久便开始摇头晃脑,睡意浓浓。
母婴都安然睡去,营帐内一片祥和。把今天采集到的新鲜母之泪全数留下,津转身走出门口。两个男人宛若门神一左一右倚在门边,她上前亲暱抱住桀的手臂,对他微微一笑:「桀,我好啰~」
「辛苦了。」桀吻了她的额头。
听见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妻儿不吵也不闹了,西马揉了揉眉心,胆怯地往门内窥视。
「我们先走啦!祝你好运。」桀拍拍西马的肩膀。
离开了西马的营帐,走在路上,津忽然说:「桀…如果我怀孕了怎么办?」
「那种机率很低啊!」桀漫不经心地回答。
「如果有了呢?」津追问。
「就生啊…」桀回得云淡风轻。
「讲的好轻松喔…男生真好…只要爽爽做就好了…后果都是女生在担…」
「嗄?为什么这样说…」桀诧异地看向她。
「不是吗?你们男生做爱时就图个爽。然后怀孕、生产、奶孩子都是女人的事。」津似乎有所埋怨。
「哇!玛宁请妳吃炸药了?」桀没有生气,面对津的责怪,还能转化成玩笑。
津白了他一眼:「事实如此啊!」说完把桀拋到身后,自顾自走着。
好吧…这是迁怒,津自己清楚,玛宁的话著著实实刺激到她。不久前,津就注意到自己的生理期晚了…向来很準时的。这里没有验孕工具,也没有网路资料,又不想跟骨枭谈…实际上如何并不确定。骨枭和桀都告诉过自己,垩人和坦纳多人受孕机率微乎其微,因此,她很放心。
其实就算怀孕了也没关系,只是,一想到自己随时会被从桀身边剔除,她就开始恐慌。桀面对骨垩王施压一事,她是隐隐知道的,从来到骨垩后,时有所闻,虽然在自己面前桀总是轻轻带过,绝口不提。
而前不久,她才调整好心情,下定决心不管別人怎么说,只要桀还爱着自己就坚定不移。就在刚刚,她幼苗般的信心又因玛宁诚恳断定的忠告如风中残烛,感觉握着桀的手又开始变得单薄无力,她好怕这种感觉…
眼前是一大团黑色谜团,自己一个人就算了,如果现在怀孕了,孩子又该怎么办?这使得怀孕不是件喜事,而是负担,津独自承受著这些不安…。
也正因为注意到自己可能怀孕,上次受到椿萝攻击,津才敏感的怕伤到椿萝,而避开了她的腹部。
「津。」强壮的手扯住了她的臂膀,硬是限制了快走的步伐。桀把她拉面向了自己,搂着女人的纤腰,温柔道:「如果有孩子,我们就生下来,一起照顾,懂吗?」
刚刚还陷在一片愁云惨雾,津一时没回复过来,面无表情地瞪着他,眼眶已开始积蓄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