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起攀登楼梯上了城墙,没有立刻进城楼,而是望向城墙外那奇异的景色。
城墙上口无比晴朗,甚至有阳光洒落,但就在一里之外,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完全不透明的水幕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一片白蒙蒙,根本看不到远处的景物。
方运向四面八方望去,尽头都是白茫茫的瓢泼大雨,因为雨太大,他甚至有了一种错觉,那雨水是海水,整座玉海城实际在海底,完全被海水包围。
那雨水不是落,而是像亿万桶水一起地往下倒,堪称奇景。
其余人也被这奇景震撼,在这可怕的大雨面前,每个人都感到自己虚弱无力。
方运低声问:“龙族强到这种程度?”
“是的。若是在海中,一尊龙族半圣可力战三尊人族半圣或三尊妖族半圣。”
方运无奈道:“这不是止涝文会,这是填海文会。”
众人默默点头,方运说得太形象了。
“走吧,去城楼。”
众人还没等进入城楼,就听到里面传来大笑声。
“怪哉!这雨停不了,还办什么七夕文会!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说过下雨的七夕文会!你们景国人的喜好,真是和我们其余九国大不相同啊。”一人道。
“你这就不对了,上面不是还有个大洞吗?能看到星空!不过这个洞有点像井,那洞里的人,岂不成了井底之蛙?景国人真是谦虚,我们庆国人就不至于没脸没皮到把自己当癞蛤蟆!”
“咳,这里是景国的文会,诸位庆国文友不要太刻薄。不过,我恩师诗君说过,若是景国连一场小雨都止不住,那就不用把他的赠诗拿出来,这样的景国没资格得到他的馈赠!”
一人大怒道:“你们庆国越来越无耻了!妖族欺辱我景国,你们不仅不帮忙,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简直和逆种文人无异!”
“你这个人不仅是井底之蛙,连脑子也坏掉了。既然止涝和七夕合一,先写止涝诗文,后比七夕词,我们在这里,就代表我们也会写止涝诗文助你们景国,怎么会和逆种文人无异?董大人,您是玉海知府,您给评评理!”
董知府冷哼一声,道:“庆国文友,有些话,偶尔说一说无妨,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纠缠,那我们少不得要文比来解决。若是庆国再死一位大儒,我景国人心里也不好受啊。”
方运正好进门,就见那些庆国人文人除了少数十分平静,大多数都面有怒色,而景国人则有的面带讥笑,有的显得无比快意。
“方半相来了!”一人喊完,所有景国人立刻起立迎接,连董知府等许多官员也不例外,而庆国人面色各异,但大都站起来,只有一个目露精光但表面十分骄狂的人依旧坐着。
这个庆国人仰头望着屋顶,懒洋洋地道:“景国无人,一个秀才都能成文人表率,这是让列祖列宗脸红啊。”
城楼内瞬间静下来,景国人不能质疑方运的“文人表率”的封号,但其他九国人可以。
众多景国人敢怒却不能言,因为他们心里也清楚那人说的有一定道理,一个秀才成为“文人表率”,单纯论地位,还在普通大儒之上,和文宗并列,因为哪怕大儒也未必能得到文人表率的封号,但文宗一定能得到。
数十双眼睛盯着方运,庆国人心中得意,景国人暗暗着急。
方运却面带微笑,道:“在景国,我都能成为文人表率,那秀才之上的人自然更有德才。倒是庆国的大儒和我同为文人表率,这似乎是说庆国大儒还不如我国举人啊。至于这位兄台,你在大儒之下,就是连我都不如,还好意思在这里大放厥词,难道完全掌握了勇之圣道?佩服!”
众多景国人笑起来,心道方运果然机敏,同一件事站在不同的角度说,意思马上逆转。
那庆国人见方运这么快就做出反击,自己要是再说下去恐怕会被羞辱得更厉害,咬着牙不说话,偷偷打量其他庆国人,希望有人可以伸出援手。
庆国的诗君首徒缓缓道:“身为文人表率,逼一府名门数十口披麻戴孝、冒雨数百里前来玉海城求饶,这种文人表率,我庆国没有也罢!”
城楼里死一般的寂静。
离玉海城西门十五里外,两辆甲牛车冒着狂风暴雨前行,牛车到处绑着白色的布条,牛车车篷外还写着“柳”字。
在漫天乌云下,一朵奇特的白云掠过牛车上空。
第165章 文宗驾到
倾盆大雨之下,甲牛车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可仍然有少许雨水渗到车内。
雨水落在车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却遮不住车厢内众人的怒火。
一个比柳子诚还小的秀才道:“马上就到玉海府了!定要让他方运遗臭万年,然后让左相联合群臣摘掉他文人表率的封号!过去被摘掉文人表率封号的,无一不是犯了叛国逆种的大罪,一旦他被摘掉封号,必然文宫不保!”
“要是玉海府的人敢拦我们,那就不要怪我们妇道人家狠毒!子诚留的两房小妾,正好养着费粮食,在玉海府下去陪子诚,也算是全了她们的贞洁。至于那一子一女,终究是柳家的血脉,以后认我为亲娘,我不会亏待他们。”柳曲氏说完,看了一眼对面那个和柳子诚有三分相似的男人。
柳子智点点头,道:“子诚虽然有错,但终究是我的弟弟,可打可罚,方运既然逼死他,若是不去子诚坟前认错,我绝不善罢甘休。更何况,叔父在京城看着我!我若不能扳回柳家的颜面,那他绝对不会像以前那般看重我!”
柳子智面容坚毅,目光有神,当年大源府第一花楼公子的轻浮和张狂全都消失,远比柳子诚更英武成熟,只是过于阴沉。
“唉,你不在大源府,不知道这些天咱们柳家是怎么过的,我们这些人天天被别人戳脊梁骨,不知道多少人骂我们家是国贼,是逆种。唉……方运不死,我们柳家只能搬走了,这景国没法待了。”一个老人轻叹。
“柳家打拼两百年才有这家业,我柳子智岂能眼睁睁看着毁在方运手里!今日,就是方运的污名传天下之时!”
车内的柳家人齐齐点头,方运不死,那柳家害景国大才的罪名将一直存在,方运文位越高,柳家的压力就越大,直到被方运的文名彻底压塌。
天空掠过的白云突然停下,然后跟在甲牛车上空。
白云之上,一个干瘦的老头站在上面,他仿佛有种逆转自然的力量,狂风暴雨到了他近处逐渐变小,到了他身边已经没有丝毫的风雨。
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头顶上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大伞,如华盖一样笼罩在头顶,阻拦一切外物。
文宗罗敬廷的目光比雨水更凉,他看着甲牛车上的“柳”字,冷哼一声。
“你们运气真好,哪怕再早十年,现在也已经死了。回去吧。”
罗敬廷话音刚落,百里内的天地微动,元气被抽空,随后一股奇异的力量落在两辆甲牛车上,随后两辆甲牛车竟然调转方向,返回大源府。
车明明在转弯变向,可车里的人却感受不到丝毫的问题,仍然在咒骂方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