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缠在他二人之间,就像是一把锁链。李归尘有些不得动弹,他只好撇过头去不想让自己的气息沾到蒲风,故而一直一言不发。
而蒲风终于冷静了下来,看到李归尘这个反应,忽然觉得面上有些火辣,她连忙爬起身来,也不穿鞋便要下了床去,不想忽然有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攥住了她的腕子。
蒲风的心跳早就乱了。
然而他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反倒松开了手。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蒲风就这么赤着脚站在那里,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其实是在等李归尘先开口。
屋子里一时很静,天色已经黯淡了下去,又没有点灯,四处都是没有光彩的。
李归尘咳得厉害,终于沙哑着嗓子妥协道:“晚上委屈你自己抱着被子枕头过来将就一宿罢,叫着裴大夫一起。”
蒲风含着眼泪笑了。就像是他起初那样惧怕尸体一样,他现在似乎也是这么惧怕爱……不过她可以等,等着他慢慢接受,等着他一点一点好起来,只要那幸福是真实存在的。
毕竟未来的日子还这么漫长。
卫所里的米粥远没有李归尘熬得好喝,蒲风给他煎好了药,已经要二更天了。
她打开房门,往门外挂铃铛的时候看到对面檐上似乎有一个人,不免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段明空穿着一身玄衣伏在那,她只当做没看到,将沉甸甸的小铜铃系在了雕花上,便回屋销好了门。
李归尘一直睡着,时不时传来一两声低沉的呓语。裴大夫坐在桌边看着医案,问蒲风他可是时常这样。
蒲风自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天天如此,但也依稀记得他的确是经常说梦话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毛病。
总之夜色很沉,然而除了李归尘之外的所有人都是紧绷着心弦的,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等着子时的到来。
蒲风坐在床边看着他,想摸摸他还烧不烧了,又不敢惊醒他。
月光自床边挪到了桌角,也不知道过了大概多久,外边忽然起了北风,传来枯叶扫地的“哗啦”声。
紧接着,清脆的铃声疯狂地响了起来。
蒲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探着头看着门扇,忽然见到一个黑影闪了过去……难道还是在自己原先的房门前吗?
蒲风出了一手心的汗,而裴彦修居然还打着盹。她此时万不能出声的。
按理说段千户守在门口的,难道他已经跑出去追那人了?
一时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那阵铜铃声,有些刺耳。
铃铃铃……
蒲风站在门前,随着“嘭”地一声巨响,那门销忽然被火铳射穿了,木片横飞中,铃声响到了极点。门扇猛地掀开来,北风卷着枯叶一时吹了她满面。
月轮弯弯而明亮,她看到门外十步远的秃杨树下居然站着一个人?
再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尊描彩的佛像。
那尊佛手里捏着降魔印,指尖还挂了一块黄绸子,还是明黄色的。
这是不是,帝王色?
她想要跨出门时,完全没意识到李归尘已站在自己身后,他一臂圈住了她,忽然掷出去了一个茶盏,撞飞了一只向她迎面而来的暗箭。
蒲风抬头往檐上望去,才发现有好几双眼睛正对着他们,除此之外还有弓箭和火铳。
作者有话要说:
~( ̄▽ ̄~)~ 这里有一只害羞的男主
第35章 鬼火 [vip]
这关头不是说话的时候, 李归尘拉着蒲风侧身躲过了一箭, 一闪身便躲到了墙壁后面。他咳得不能自已, 皱着眉轻斥蒲风道:“还敢出去?”
蒲风听着他粗糙的呼吸声, 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裴彦修一见这动静直拍大腿:“神机营出身, 莫非是圣上的人?”
火铳的铁弹混着箭镞胡乱射进了屋内,地面的砖石应声而碎。
李归尘暗声道:“此处自然不止守陵卫驻守, 东厂的幡子应该暗中蛰伏多时了。不过看样子他们倒不会闯进来。”
蒲风还埋在李归尘怀里, 他身上的热意逐渐透了过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想到门外之人既然已经大费周章地搬了一尊佛像过来, 姑且不论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单说费的这份气力, 必然是想暗示他们些什么。
外边的噪杂声逐渐稀疏了下来,蒲风低声道:“难道说每天夜里发生的种种, 都意在阻止咱们插手下去?包括……那日玄宫里摆在路中间的佛像?”
如果是这样的话, 证明暗处之人已经有些要坐不住了。而蒲风他们发现了玄宫之内曾流行瘟疫, 并且焚烧了马正的尸首, 这件事或许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
单纯以神鬼之说做障眼法, 杀死误卷入此案的付六并分尸在她房前,如今更是赤-裸裸地恐吓。照这样发展下去,如果他们明晚再查不出真相却还要留在这里,面对的可必然不只是隔着房门的几支箭了。
张渊是正经八百的二甲进士, 故而每夜无恙, 而她和李归尘单是有长孙殿下在暗中支持着,这才成了众矢之的。
尤其是初露锋芒的自己。
蒲风大抵猜到了这层利害关系, 再加上那条明黄的绸巾,也觉得对方想必是大内来的,且有这胆量,可见来头不小。
所以他们一再隐瞒的到底是什么?和这屡次出现的佛像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