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2)

锦衣褪尽 云胡子 2660 字 27天前

唯有一串沾了血的脚印一步步向门外逐渐浅淡了下去,终至门槛前还是尽数消失了。

“如你所言,大家此前多半是想错了……并非是为了党争……凶手只是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罢了……”蒲风有些失色道,“你可知那业镜也称为孽镜,所谓是‘孽镜台前无好人’,这《业镜台》一书写得多半都是些因果报应,而凶手似乎分不清什么是故事,什么是现实了。”

“然则,他很清醒。甚至知道带走凶器和死者的衣物去毁掉。而且,他在动手之前先羞辱了丁霖。”李归尘抱着臂淡淡道。

屋子里的光越发黯淡下来,蒲风沉默了一瞬,反问道:“头上的伤莫非是丁霖自己磕出来的?这衣服……依尸身上血迹的分布来看,难道也是丁霖自己脱的?凶手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本事会令他忌惮至此?缘何没人发现呢?”

何谅这才有些嘶哑道:“大人将自己关在房里的时候,衙门上下是没有人敢惊动的。再说我们这些做差事的,一般也不会来后院走动……这还是下午百姓来报案,说有人施了厌胜之术害死了他妻子,我才敢硬着头皮来找丁大人。不过也是我们办差事不力,丁大人就这么死在了屋里竟也没人知道……”

蒲风见何谅的面色有些阴沉,并没有半点悲伤的神色,她便直接问道:“若是要你实话讲来,丁霖为人如何?”

何谅微微有些错愕,到底还是摇摇头如实道:“我在这衙门里干了五六年,也看得出丁大人是个什么样的官。若是犯案者与权贵沾亲带故,这案子铁定是判不出什么罪名来,还得再加个诬告之罪。说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说白了,这大明律放在丁大人手里,便是单单给贫苦百姓写的,放在权贵那,可就没这一套了……”

何谅话音未落,刘仵作带着两三分苦笑跨进了门来,悠悠叹了句“说得好啊”。

他向着蒲风李归尘躬身行了礼,这才打开白布包袱儿打算给丁霖验尸,可李归尘忽然冷声道了句:“你先别动。”

刘仵作一愣,何谅更是不知道李归尘这话里又是什么意思。

蒲风看着李归尘眉头微蹙的神色,忽然生出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可以猜猜凶手是谁了,包括凶手的背景其实都可以深挖到(*/▽\*)猜到了算我输~

第50章 墨莲 [vip]

“何捕头, 去将这三年的卷宗尽数取来。”李归尘捂着肩伤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 说完此话打量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刘仵作。

何晾拱了手转身走了, 两扇大门四敞着, 天边稀薄的霞光覆在刘仙的背上, 显得他的面容有些不大真切。

“刘仵作,你我相识一场, 蒲某也不打算难为你, 只问你一句, 今日下午你可在这衙门里?”蒲风问道。

刘仙摇了摇头, 没有说话。

“刘晏平,可是刘仵作你的本名?蒲某不想往那些不好的地方想, 但你总该告诉我,你这军户的身份又是怎么回事?”蒲风蹙着眉凝视着刘仵作, 手里微微握紧了拳头。

刘仙依旧摇着头, 一言不发。可李归尘忽然转过了头去, 微微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一时, 四下无言。

屋子里就这么颓然黯了下来, 钱棠带来的人将这后院团团围住了,门外的斑斑火光有些刺目。

蒲风望着那些火把,额角不由得有些抽痛。刘仵作的沉默显然是反常的,可他到底是不愿意承认此事, 还是说, 他想袒护什么?

何捕头抱来了卷宗,在李归尘身边的扶几上点了一盏明灯。

书页翻动的窸窣声作响在近乎死寂的屋子里。

寒症案、水女案、僧皮案, 再加上如今的种米案,蒲风对着刘仵作叹道:“你看过《业镜台》吗?”

刘仵作这次没有摇头,依旧是神态自若的样子,可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外边吵吵闹闹地撞进来了一个人。

此人身着一袭鼠皮灰的道袍,暮冬的天里居然还持了一把金丝竹扇骨的白纸扇子。不是刑部的那个林篆还能是何人?

蒲风皱着眉移步至门前,便听着林篆风风火火道:“丁大人约了家师晚上宴饮,便叫我来请丁大人,哎呀!怎地还出了此等祸事!此地便只有蒲大人吗?”

蒲风挡在他身前,而林篆在门口探头探脑着,也不知屋内这般昏暗,他到底能看到些什么。

“顾大人一会儿……”蒲风刚张了口,林篆便躬身行了礼,似乎要识趣地远离这滩是非,居然没让蒲风费什么口舌便走了。

可她回头时正巧看到了刘仵作也转过身来望着林篆,目光有些失神的样子。

她接着方才的话又问着何谅道:“那具冻死尸首的身份如何了?”

何捕头道“属下已查明了此事,却还没来得及回禀了丁大人。这死者乃是外城的郎中陈济生,家人早在正月十一那日就报官说他自打十号夜里就没回来。”

外城,陈郎中。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蒲风轻叹了口气,望着刘仵作正色道,“我且问你,今日早上检验这陈济生的尸首之时,你明知死者并非是意外冻死山中,何故向我隐瞒?你可莫要跟我说是自己技艺不精”

刘仵作低头将自己手里的白布包袱放在了地上,平静道:“蒲大人不还是明知小人有意隐瞒,仍旧听之任之吗?”

好个反咬一口。

刘仵作却是毫无忌惮说道:“我知道你偷了衙门里的花名册,也知道你将这僧皮的案子查出了些眉目。蒲大人,我刘某本是真心敬重你,自打你那日在堂上当众顶撞了丁霖,我在下面看着只叹相见恨晚。”

“你想说什么便都说出来吧。”蒲风摇摇头垂下的眸子。

刘仙笑了笑,转过身来盯着丁霖的尸首缓缓道:“比起这里在座的某人,刘某所作所为又算什么?”

在座某人?

蒲风不解地望着刘仵作,而李归尘将一份份状纸逐一拍在了桌面上,平静念到:“正朔三十八年正月十一,外城农户柳家状告郎中陈济生以针杀人,后柳家无故撤案。寒症案。

正朔三十八年腊月十九,城西方秀才之妻状告杏语楼私妓狐媚致其猝死。水女案。

正朔三十八年正月二十一日,外城商户崔家状告僧人释明八日前借讲经之故奸污幼女。僧皮案。

这是如今摆在眼前的,可这叠状书中却并非单是这三条于此案有牵连。南郊的郑员外、妙应寺边的王癞子,你可知自己入了魔道了?”

李归尘声色清冷地将这一条条血淋淋的罪证摆在了刘仵作面前,蒲风却忽然意识到了这里面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刘仙微笑道:“你与太子及首辅程渡暗中勾连,私放朝廷重犯,构陷忠良!如今更名改姓了,便是出了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