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后来回想起,记得步入高中的前一个晚上,她曾做过一个梦。
梦里有像棉花糖一样的云,她躺在天台上的破旧木板上,伸出手五指张开,阳光从她指缝溜出来,她被迫眯起眼睛。
她很久没奋力追逐过什么了,除了这片云。伸手够了很久,它仿佛触手可及,但仍在天边。
呲笑一下,她不再管它,干脆收手,枕到脑下。
闭起眼感受风吹过脸颊,没一会像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太阳。
她睁眼。
那云变成了一个人,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
他身体支撑在她上方,附身在她额头上贴了一个吻。
“我们互看,交换黑暗中的词。
我们互爱如罂粟和记忆。”
她转到新初中第一天,是一个周一的早上。
办完入学手续已经是两节课后的大课间。
从老师办公室拿完一大摞要用的新课本。
她要从一楼走到四楼才能到她的新班级。
此时,整个教学楼都是眼保健操的音乐声。
空荡荡的走廊,有几个人与她迎面走过来,带着红色袖章,是学生会在检查眼保健操。
她主动侧身,让出下楼的楼梯。
大大的透明落地窗上面留出小缝,有风挤了进来,安怡马尾发梢与脖颈间的汗液被风吹过,有些清凉,像是她第一眼看到那人时的感觉。
走在最中间的那人最高,校服的半袖衬衣和长裤,皮肤好白。
他垂着眼睛,冷冷淡淡的样子。
身体颀长,背部挺直,像是什么电视剧的演员。
他侧过脸,线条好看又精致,那喉结配上他的脸,至纯则欲。
擦肩而过的瞬间,是他身上干净的味道。
像是冰块融化在这夏季的阳光里。
感同身受,在这样闷热的天气中,她竟忍不住小小地打了个激灵。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他侧过头看她。
只是瞥了一眼,就回过头。
她继续上楼。
她当然不知道,就在楼梯转角,他忽然停住,微微抬头看她走上楼的身影,楼梯遮住她的上半身,只留下一双纤细的腿,百褶裙随着脚步轻轻晃,他似乎能隐隐约约看到她浅色的底裤。
以为是再也见不到的一面之缘,却在站到讲台上的时候又一次看到了他。
最后一排的中间,她一眼就能看到他。
安怡笑了起来,左脸上的酒窝变得明显。
她的同桌是一个带着黑色眼镜框,留着齐刘海的女生,健谈又爱八卦,正和她的意。
刚认识,她就拉着她科普这个学校所有的班草和班花。
终于,她说到了她们自己班。
她压低了声音凑近她,俯下身手指偷偷向后指,“就最后面中间那个。”
安怡眯起眼,趴到桌子上,“他叫什么呀?”
她手遮住嘴巴,贴到她耳边,“苏祺轩。”
她记住他的名字,但没有和他讲过话,只在与他走近时,留意他身上的气息。
那是一种薄荷叶泡在冰苏打水里的感觉。
这感觉是在那一年整个夏季令她印象最深的回忆。
后来他变成了她的竞争对手,也许这只是安怡自己单方面的较劲。
她除了不为人知的叛逆外,一直都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小孩’这般的存在。
至少在学习这方面,她少有强敌。
不过有苏祺轩这样的对手,安怡觉得,这感觉还不赖。
他们的名字总是在成绩单上挨着出现。
但在实际中离得最近的距离是在她发试卷或作业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