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太高,稻苗田里的水蒸发的实在是太快,庄稼汉子们不得不一趟趟从沟河池塘里运水浇灌,沟河池塘里的水位迅速下降,已经能看到底部的淤泥,稻苗一点点长大,却泛着青黄色,大田土地干裂,春雨迟迟没有到来,眼看着就要错过最佳的种植期了,农户们愁的不行,村里已经到知天命年岁的老农,沟壑纵横的脸上闪过绝望——这是旱灾啊!
李远穿的破破烂烂躲躲闪闪的来到了裴府,见了言熙就苦笑道:“乱了,彻底乱了,粮价已经上涨了十倍,还拿着钱都难买到,我刚一路过来,看到不少商铺都关了门,青天白日的,已经出现抢劫的人了,我要是穿的好好的,压根就走不到这里来。”
言熙默了片刻,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的出来,人性这东西,在乱世是经不得考验的。
李远将怀里护的好好的一坛子酱菜放在桌上,言熙推辞,“我不要,快拿回去。”
“我知道你担心我们没得吃,你放心吧,我屯了不少粮食,够我们家吃一年的,可以的话还能周济一些乡邻,这坛酱菜是我爹爹亲手做的,他说感激你给了我们提醒,你这是救了我们一家的性命。”李远咧开嘴巴笑着道。
言熙也笑了,“好人有好报。”村长一家子人正经不错。
气氛松快了些。
李远讲起了两件事情。
一是前一段时间,旱灾刚刚在老百姓之间流传的时候,李家一家人被郑县令接走了,恐怕之前,郑县令对李小柳说的话,也是存着怀疑,不敢全然相信的,眼下旱灾的爆发,却是证明了李小柳的能力,郑县令也就真正高看了李小柳一眼,把他的家人接走照顾。
第二件事,是关于周福禄的 ,这事言熙也知道,发过在年后,旱灾还没爆发的时候,有一个跟周福禄做生意被坑了的行商一把将周福禄告到县衙,没想到县衙那么给力,不但替那位行商讨回了公道,还直接抄了周福禄的家,周福禄也被下了大狱,而他在狱中的表现就更让人惊奇了,他竟然自己招供了诸多犯罪事实,比如他的绸缎铺能开起来,最原始的资金,其实是他联合了几个人从外地的一个小少爷手里骗来的,比如他曾经先后买过两个小哥儿,对外称是病死了,其实是被他亲手打死的。
又比如,有一个农户小哥儿将自家织的一整年的棉布送到他绸缎铺里寄卖,但那小哥儿不认字,这批棉布就被他全部私吞了,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老百姓这时候还有心情看热闹,纷纷叫嚣着要把周福禄问罪,不要留情,周福禄的罪名本就应当问斩,郑县令于是痛快的判了周福禄斩首。
而且,周福禄被斩的当天,还被押着坐在囚车里,从街道上绕了一圈,听说被砸了无数烂菜叶、小石子,总之,狼狈的很。
要说这里面没有李小柳的手笔言熙是不信的,周福禄想必在牢里被严刑逼供了,受不住大刑,才把自己做的坏事亲自吐了出来,甚至,言熙怀疑,最开始的那个告状的行商也是李小柳跟郑县令安排的也说不定。
跟李远又聊了一会儿,叮嘱他这段时间都不要再过来了,要注意安全,趁着天色还早,言熙打发他回去了。
李远走后,裴少陵把裴府所有人召集在一起,一条条命令吩咐下去。
首先,让管家以最快的速度,找人把裴府的前门后门全部封闭,裴府存了足够的粮食,在旱灾的这一年里,他们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这里毕竟只是裴府的镇上别院,人手也就那么10来个,如果被一帮匪徒冲进来,裴府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在有限的条件下,他们只能选择自保。
其次,几个侍卫被安排了轮值的时间,不分白天昼夜,不放一个人进来。
最后,裴少陵让大家都搬进他的院子,众人住的近一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正式进入夏季,天气热的像个大火炉,言熙跟裴少陵偶尔能从外墙那里听到外面的动静,除了打打杀杀的是声音外,还有十一皇子派人在各府城、县城、镇上、乡下施粥的消息,但是很明显,施的粥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也不可能让人完全吃饱,所以烧杀抢掠的事情经常发生。
裴府就曾经遭受过好几次攻击,最危险的一次,一伙三、五十人的匪徒在一个深夜里,拿着武器举着火把,直接冲进了言熙他们住的院子,还好,在大门紧闭的这段时间,言熙带着人在院子周围挖了好几个陷阱,言熙、裴少陵、护卫们所有的人齐心协力,最终打退了这帮歹徒。
只不过,裴府的大半个院子被烧掉了,遍地狼藉。
就在这种人心惶惶之下,夏季过去了,迎来了秋季,秋季一如既往的荒芜,继而迎来了银装素裹的冬季,一整年都没有下过一场雨,却下了一场大雪,三天三夜的大雪。
大雪融化,河流重新被填满,土地重新变得滋润,言熙松了一口气,旱灾总算过去了!
十一皇子准备的非常充分,在又一年春耕的时候,他组织人把手上的粮食种子,按照农户家的人口以及田地分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