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错的书房开阔,一明两暗打通,满壁书架上都是他常翻阅的书,并一些政务公文。
经常有官员前来拜访,说一些朝中事。
赵常乐因在屋外廊下煮茶,听不真切,偶尔偏头仔细去听,听杨错在说什么“法度统一”,又或者是“赋税减免”之类的词语。他声音不大,但是说话很有条理。
那些官员同他相谈片刻,然后离去。
然后他复又垂眸,一会儿只是阅读,一会儿又写什么东西,过不了许久,又有官员来拜访,又说什么朝廷正事。
如是一个下午过去了,又一个晚上过去了,杨错好似就没有闲过。
当然,她也没闲。
虽说她是来煮茶的,可杨错又不是水牛,能喝多少茶?飞白也不让她闲着,一会儿让她去跑腿取物,一会儿又让她去传话叫人。
赵常乐忙得连晚饭都没好好吃。
直到月上中天,快子时了,竹帘微动,杨错终于离开了书房。
飞白则对她道,“今天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吃过午饭就过来。”
赵常乐忙点头,将茶炉熄灭,茶具洗净,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丹河早睡了,赵常乐也不点灯,就着月色,匆匆洗漱后,直接便睡了。
次日。
因杨错上午去王宫,所以上午赵常乐难得可以睡个懒觉,直到午时才起来。
她径直去了大厨房端午食。
这会儿正是饭点时候,大灶前排队打饭的奴仆很多,排成了一条长队。
等了片刻,终于轮到了她,她端两个陶碗,看到大锅里是稀粥。
终于不用吃噎死人的麦饭了!
从前山珍海味吃遍,却还是最挑食不过的中山公主,此时看到稀粥都觉得美味。
热气从大锅里冒出来,膀大腰圆的厨娘给两个碗里盛满了粥,高声喊着“下一个”。
赵常乐小心翼翼端着碗,亦步亦趋的准备往回走。
因人多,她怕撞到别人,便只是贴着墙根走,谁知刚走了几步路,还没出灶房的院落门,迎面便匆匆走来一个人影。
赵常乐忙喊“小心”,可那人却只是故意往她身上撞。
陶碗摇晃,滚烫稀粥洒了赵常乐一手,手上皮肤立刻变红。
赵常乐疼的惊叫一声,陶碗掉在地上,剩余的稀粥四溅,溅上了一双黑底红鞋。
赵常乐还来不及喊疼,黑底红鞋的主人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你走路长不长眼睛,直挺挺往我身上撞。”
赵常乐:“……”
那人又喊,“滚烫的热粥就往我身上泼,你当真是心肠歹毒!”
赵常乐抬眼,面前的人是宁葭,第一天来杨府时她见过,管家宁伯的女儿。
看了看自己被烫红的手背,还有宁葭鞋面上被溅的几粒粥,赵常乐一时无语。
不少看热闹的奴仆也围了过来。
抬眼,对上宁葭尖而细的眉毛,赵常乐不卑不亢,
“我沿着墙根走路,手里端着两碗饭,本就走得很慢,怕撞到别人。可你方才横冲直撞,撞翻了我两碗粥……”
赵常乐扬起手背给宁葭看,
“我的手背因此被烫红,我尚未抱怨,你却开始指责我,贼喊捉贼,青红不分,这是何道理?”
周围围观群众嗡嗡声一片,目光不住往宁葭和赵常乐身上看去。
确实,宁葭只不过是鞋面上溅了几滴粥而已,那女仆自己手都烫伤了。
宁葭瞪眼,“你什么意思,我冤枉你不成?”
她扬手一把抓住赵常乐的手腕,咬牙切齿,
“我就知道你们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惯会装柔弱的!什么中暑晕倒,我呸!不就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想勾搭祭酒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什么跟什么,怎么忽然扯上她中暑一事了?怎么又跟杨错有关了?
忽然之间,赵常乐好似想通什么。
赵常乐虽自小受宠,却也不是不经世事,她父王后宫姬妾颇多,姬妾一多,各种乱七八糟的争斗也多。
后宫女人争宠吵架,赵常乐闲来无聊时,也是当乐子看过的。
宁葭这样子,跟后宫女人一模一样。
莫非她喜欢杨错?所以将任何一个接近杨错身边的女人都视作敌人。
见赵常乐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目光好似一下子就看透了她内心那点隐秘心思,宁葭竟有些慌张,不由自主的,目光就不敢同赵常乐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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