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钺猛地翻了起来,凑近宋澄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咕叨道,“怎么了?不会吓傻了吧?”说话间他很小心地道,“你、你娘是为了保护你,她、她是个好娘亲,你不要伤心,她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
宋澄抬眸呆呆看向祁钺,祁钺只见面前这个小包子吓得眼神呆滞,连话也说不出来,他娘死了,连一声也没哭出来,看来是被惊到魂魄了,忙四处翻袖袋,终于翻出来了一枚铜钱,他将铜钱塞在宋澄手里道,“我娘说铜钱镇邪的,给你。”
宋澄伸手将这个铜板抓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紧紧攥住。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所有场景全部消散,只留下他一人躺在混沌里,他仿佛溺水的人一般,猛地睁开眼用力呼吸,土木构造的屋内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他在哪里,只手心被什么东西硌得发疼,他伸起小手,张开手心,只见一枚铜钱被自己攥在手里。
他将铜钱捻在指尖,一缕清晨的阳光透过铜钱的钱眼照在他的脸上,宋澄依稀分辨出了那四个古字。
宋元通宝。
第2章 第二本书
“哦,我穿了。”
宋澄清了清嗓子,非常淡定地道。事实上宋澄觉得自己应该尖叫着跳起来,然后扔掉这枚铜钱,再努力去寻找回家的办法,可是他只是将这枚铜钱在指尖多转了几下,便将铜钱收进手中,塞进了被窝里。
他摸索着起床,起身便看见了床头的粗布长衫,想来这便是自己的衣裳了。宋澄将这粗布衫拿在手里几次想要放下,却还是忍着心头的嫌弃拿了起来。他只能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这是纯天然的织物,现代想买都买不到。他边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边将衣物穿在了身上。
衣衫还有些长,宋澄将袖口微微卷起来了些。床下规规矩矩地放着一双布鞋,宋澄把自己的脚并上去看了看,发现刚好合适,便蹲下身子将鞋子穿在了脚上。没穿的时候还不觉得,穿上才发现这双旧布鞋已经变小了,有些夹脚。可是看着家徒四壁的架势,宋澄也不指望能给他有一双适脚的鞋子。
宋澄刚走两步,就被绊了一下,低头才发现这地下是土,不是砖,自己绊在了土凹里。宋澄在心中又是一声长叹,自己好好个富二代,竟穿成了穷光蛋,可是自己连衣服也不会洗,真的能在这里活下去吗?
“吱呀”一声推开木门,外面的朝阳尽皆泄了了进来。宋澄抬眼望去,只见外面天空蓝的像染料一般,天边飘着几朵云彩,朝阳金光四泻。农家的小院子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土墙木门,墙上生长着浓密的青苔,院子里稀稀疏疏几根竹子,宋澄却觉得比自己家那个占了半座山的仿制品更有古韵。
宋澄伸了个懒腰,正打算抬步好好考察一下这里的环境,想想自己要做什么,便听见一扇窗子打开,一个苍老的声音中气不足地厉声喝道,“还不过来!”
宋澄下意识的转身,只见一个长得精瘦的老头,满头花白,隔着窗户向着自己怒目而视。
宋澄低着头走了过去,进门便看见祖孙四人在围着桌子吃饼,桌上还倒着一壶凉茶。桌子四周只有老头一人坐着一把旧板凳,其余三个小豆丁都站在老头子的身旁,大的约莫五岁,小的看似刚刚学会走路,还穿着开裆裤。
他磨磨蹭蹭走了进去,站在老头子面前,老头子吸了一口气喝道,“快吃!吃了我送你去城里。”
宋澄不解为何老头要送自己去城里,却默然伸手从盘子中取过那块饼,塞进嘴里。三个小豆丁都眼睛黑汪汪的看着他,不,是看着他手中的饼。宋澄下意识将饼快速塞进了嘴里,因为他发现,这家估计真的穷的揭不开锅了。自己现在也是饥肠辘辘,再将这块饼让给这三个豆丁,肯定会被饿死的。
老头子看似怜惜地拍了拍宋澄地头道,“澄,你是家中长子,便要担起长子的责任。你父与继母为这家操碎了心,你看看眼前这三个弟妹,澄啊,咱们家养不起这么多孩子。”
宋澄抬眼看了老爷子一眼,老爷子似是抹了一把老泪,他续道,“你年幼丧母,痴呆寡言,又生的软弱,以后也不能为家里做什么,与其拖累家中,不如、不如为这家尽最后一份力。澄,你说祖父说的对不对?”
宋澄未来得及回答,便见老爷子又叹了一声道,“你幼年玩火,累及亲母命丧火场,罪孽深沉,如今为家中卖身,也算是赎还罪孽。今日出了家门,一身罪孽洗净,好好做人去吧。”
宋澄将最后一口饼塞进了嘴里,抹了抹嘴看着看向祖父,心中澄明,不过是要卖了自己罢了,迂腐这么半晌,说给谁听?嘴里倒是说的好听,偏心便直说吧。自己好歹是家中长子,这说卖就卖了,怎么不见卖这三个小豆丁?
宋澄心中明白,自己这算是遭了后娘,亲爹不疼,祖父偏心!卖自己这么大的事,他爹有可能不知道吗?再说这家中穷的家徒四壁,自己不被卖也是要想办法出去的。他索性沉默,看着事态如何发展。
宋澄正在沉默间,那个五岁的小豆丁突然开口道,“祖父,我娘说大哥这件布衫是留给我的,不能让大哥穿着出门。”
老头子看了一眼宋澄,宋澄一听这还了得,卖身竟然连衣裳也要留下,让他光着身子去?这绝对不行,他忙挤出了几滴眼泪,瘪着嘴看向祖父,满眼孺慕之情,看似对这家中极为不舍。祖父目光在两个孙儿之间转了半晌,最后为难叹道,“游,这件衣裳便让你大哥穿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