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大明漕事 骈四俪六 2903 字 16天前

顾惟玉轻敲窗台,笑看了蓝浦一眼,眸色中表示赞同,“把凤艒的一万两兑回来,六万两再压赤舰。另外一笔,不急。”

范明瑰捏着一万四千两银票,坐在椅子上发呆,似已经被这横来之财砸昏了头,霍青棠笑看她一眼,将自己的三百两银票装进荷包里,又看向闵梦余,笑道:“闵家哥哥,你赢了多少?”

闵梦余笑了一笑,“不多,本金三千两,统共四万二千两。”

霍青棠展颜一笑,道:“再劳烦闵家哥哥一回,替我压赤舰一千五百两。”

她本金三百两,压凤艒一兑六,除开本金赢回来一千五百两,此刻又要将赢到手的银子全部压出去,闵梦余问她:“可想好了?”

青棠看向范明瑰,问她:“范姐姐,还赌不赌?”

二楼东侧厢房内,五百两黄金丢出去,一金十二银,梳着两条辫子的姑娘兑回来共计八万四千两银子,屋里的少年倒一杯茶,又滴了醋,一口饮下,才问她:“怎么个兑法?”

“回少主,这番凤艒的赢面最大,一兑三,再是黄龙,一兑二十一,篾舫,同是一兑二十一,赤舰,一兑五十,最后是楼船,一兑一百。”

少年从镶了金边的宽腰带里取出一张银票,十万两票面,他将银票交到大辫子姑娘手上,轻声道:“十八万两,买赤舰。”

三楼厢房,关丝丝关大老爷与采买太监何枯坐在一处饮茶,何枯取出三张十万两的银票,拍在桌上,“本监不贪心,只吃肉不吃骨头,既然要买,就买最保险的那一只,本监压赢面最大的那一只,凤艒。有钱一起赚,还希望关大老爷不要阻了大家的财路才好。”

关丝丝连声道:“那是,那是,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夹道中的暗室里,关丝丝与杏姑一道商量船只赢面,关丝丝道:“胖太监三十万两买凤艒,他钱出的少,还想赚得多,简直异想天开。”

杏姑收起那三张银票,低低一笑,“太监想事情总归是与旁人不同的,八船竞技,谁都想得第一,不过凤艒夺不了魁,放心吧。”

鼓声再响,范明瑰将四千两银票收好,她拿出那一万两银票同霍青棠一起再赌一番,闵梦余看她们兴致正浓,也拿了一万两出来,说相信青棠的眼光。

八舰返程,凤艒速度最先落下来,跌落最后。

黄龙与楼船尾部相碰,都慢了下来。

唯有赤舰一支独秀,篾舫紧随其后。

鼓声落,赤舰夺魁。

赤舰一兑五十,顾惟玉压赤舰六万两,霍青棠压赤舰二万一千五百两,伊龄贺压赤舰十八万两。

赤舰者,独中三人矣。

三人分别被人请出来,他们坐在天香楼三楼的雅间内,三人以玉屏风相隔,面前还垂着珠帘。原先范明瑰还拉着霍青棠的手,嚷着那一万两银子不要了,青棠目光瞥向屏风外头的璎珞和伶俐,示意她安静。闵梦余也再三保证,青棠不会有事,范明瑰方放了手。

雅间内焚着上好的香,香味萦绕,有琴师在奏琴,正是《流水》一曲。房间里头三人都没说话,顾惟玉似在欣赏琴师的高超技艺,伊龄贺在低头喝茶,霍青棠则一手搁在案桌上,摆弄那块上好的砚台。

没有人进来,三个人也不着急,都似入了定一般。良久,杏姑才进来,对着三人笑道:“三位久等了,抱歉得很。”

无人开腔。

杏姑笑一笑,又道:“我们东家说了,三位重金压宝,本该立时兑现,只是筹钱尚需些时日,各位可等得?”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若我先前说要赊账压船,等我赢钱了再还给你,不知可使得?”

霍青棠低低一笑,这一笑轻快,散开了雅间内的静谧。

那声音又道:“开门做生意,拖拖拉拉最惹人厌烦,今日我多久都等得,等你们算清楚了给我拿上来,我且安心等候。若是实在算不清楚,我便劳累一次,替你们算。”

“哧”,霍青棠险些笑出声来。

那人又添了一句:“这里似乎还有一位姑娘,你们总不会连姑娘的钱都坑吧?”

杏姑原先还带着笑脸,此番连笑脸都挂不住了。她蹙着眉头,目光盯着说话的那一位,嘴里说道:“这位公子哪里话,我们定不会赖账,只是筹措资金确实需要一些时日,希望各位谅解。”

那人并不买账,声音越发冰冷了:“做不起的生意就不要做,莫非你们年年接待客人到这里喝茶,喝完茶之后就一笔勾销了?”

两厢对话显然并不愉快,杏姑根本招架不住这人的逼问,她被噎住:“你......?”

一兑五十的赔率,不知是天香楼赔不起,还是他们不想赔,杏姑在这里良久,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打算。

霍青棠叹一口气,正准备道:“能否请东家一见?”那头就传来一个和煦的男子之声,他说:“这位姑娘,你既然做不得主,不如请东家上来说话?”

杏姑“吃吃”一笑,回道:“不满各位,杏姑便是这天香楼的东家,也是这龙舟赛的庄家,各位想要回五十倍的银子,怕是不能了。”

“中间那位公子十八万两银子重金压赤舰,焉知其中是不是有诈?另一位公子先压篾舫,赢一百四十万两,又用压中凤艒的六万两压赤舰,两厢合计四百十四万两,我天香楼赔不起,再说明白一点,即使赔得起也不会赔。至于另一位姑娘我是见过的,小小年纪,还是个官家小姐,压上两万两银子赌赤舰,说没有一点鬼我杏姑是绝不信的。哼,三位都行为不正,教我天香楼怎么赔?就是赔了各位也拿不安稳,我看不如把本金还给各位,大家好聚好散罢。”

杏姑柳眉倒竖,口不择言,霍青棠看在眼里,心中念道,这才是一人最本真的样子吧。杏姑强词夺理,霍青棠想要驳斥她几句,就听见先前那人轻轻柔柔地笑了,他说:“姑娘这番言论,真是教人眼界大开,既如此,我怕姑娘今日出不了这天香楼的大门。”

中间那人一把掀开帘子,冷声叱道:“胡扯一气,疯婆娘,撒什么泼?”

霍青棠站起来,瞧他一眼,唤道:“伊龄贺?”

作者有话要说:  哼一段旧时旋律 ...

☆、洛阳儿女

伊龄贺转身瞥她一眼,霍青棠掀开珠帘走出来,笑着看向杏姑,逐字逐句道:“杏姑,你欺我不敢报官,你又欺我在意名声,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些银子,你必须一分不少赔给我,否则,我将你和天香楼一纸诉状告上府衙。你欠债不换,天香楼背后赌船,即便我那些银子要不回来,你这天香楼肯定要被查封,还有今后的龙舟赛事,你们便再也别想插一脚了。你们这番作态,谁会找你们合作,谁又会找你们赌船,你说你们童叟无欺,只怕这苏州城里再也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了。”

霍青棠和伊龄贺两人站在雅间中堂,杏姑面色犹疑,最里头那人又笑了,他说:“想赖账也可以,不过江上有江上的规矩,湖上有湖上的道理,我不逼你,姑娘的琵琶弹得这样好,不如姑娘留下十根指头,我便放姑娘一马如何?”

屋内沉默良久,霍青棠看了伊龄贺一眼,正对上他不耐烦的眼眸,外头有个半百老头推门进来,那人说:“小女不懂事,冒犯各位了,老夫先代小女给各位赔罪了,至于赔率一事,都好商量。”

珠帘轻响,珠子发出碰撞之声,最里头那人两根手指拨开珠帘,缓步走了出来,他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知掌柜的想怎么个赔法?”

霍青棠一眼瞧过去,她脚下一软,险些跌倒。“惟玉哥哥?”伊龄贺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她,低声问她一句:“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