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颐淡淡道:“所以我才选了人多的大堂,到时候就算有人上来查,人那么多,他们也不会知道是谁干的,我虽然身份醒目,但素日里与齐王并无过节,又有圣人护着,没人会将我怎么样的。”
颜雪柔几乎被他气笑了:“这就是你的后招?你可知道,一位亲王当街被人砸死,事情会闹得多大?不说在场的那些勋贵子弟了,就连歌楼都要跟着遭殃!唐颐,你是这样凡事不管不顾的人吗?你……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就不能跟我说说吗?你非要……非要……”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的眼泪如同一盆水,虽然滚烫,却将唐颐心中的疯狂浇熄了,他垂下头,默然片刻,然后缓缓地伸手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入她腰间,泪水一滴滴涌了出来。
两人依偎了很久,直到天光渐渐暗下去。
“你可还记得,上次你从王府离开时,如丹送过来一卷封好的信?”
“记得。”
“那封信上写了一些我从不知道的事,我不敢相信,所以花了好几日的时间派人详查。”
颜雪柔沉默了几息,问:“就是你躲着我的那几天吗?”
唐颐点点头,小声道:“我心里有事,没办法陪着你说笑,又怕被你看出端倪,所以躲着你。可我……可我又忍不住想要见你,所以只能趁你出门,远远跟在你身后。”
“那日见到你,你问我为什么躲着你,我却不能跟你说。”唐颐抬头看向紧闭的窗,“跟你分别后的第二天,我派出去的人查实了信中所有的事,所以我才打探了齐王行踪,计划了今日之事。”
颜雪柔皱眉问他:“信上究竟说了什么?”
唐颐低下头,昏暗的光线从窗棂透进,透过他长而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露出个苦涩的笑,低声道:“是关于我母亲的。”
颜雪柔惊讶地看着他。
“当年圣人刚继位,前朝未定,李皇后也刚正位中宫,先帝的诸位皇子纷纷得到册封,出宫开府。那时我只有十三岁,又极为受宠,圣人怜悯我,准我依旧以皇子之名养在宫中,与我的母亲昭太妃住在一起。”
“李皇后是个忧心很重的女人,她担心圣人经常去母亲宫中看我,时日一长被母亲的美貌所迷惑,便请求圣人为我封王立府,并允准母亲出宫相陪。圣人觉得这样不合规矩,便拒绝了,因怕李皇后多心,又觉得平日里看望我也不便,于是下令将我送去了李皇后殿中。”
“那时先帝已过逝,宫中的李皇后、惠妃,甚至母亲的异母姐姐丽妃,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母亲本就萌生了随先帝而去的心思,却到底留恋人世,也想看着我长大成人,所以没有舍得。我去了李皇后那里,母亲殿中伺候的人便少了一半,那时齐王一直对母亲垂涎,见此机会趁虚而入,欲将她占为己有。”
颜雪柔震惊得无以复加,唐颐的目光则越发狠厉。
“齐王对母亲说,要她诈死,然后带她远走高飞。”唐颐握紧拳,咬牙切齿,“母亲当然不愿,齐王甚至想要对她用|强,但没能成功。”
“母亲受了这样的屈辱,自然不会对外言说,所以这些事一直无人知晓。之后齐王安插了自己的人到母亲身边,对她步步紧逼,母亲实在受不了了,想要将此事禀告给圣人,却又担心齐王已是圣人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兄弟之一,圣人会因顾惜名声而不愿惩治他,所以迟迟没有开口。母亲绝望极了,又害怕这件事传出去会影响到我……最后在极度痛苦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颜雪柔听完,惊得话都不会说了。
平复了很久,她才按住唐颐的手,小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唐颐无奈苦笑:“本来想杀了他,被你阻止了,眼下冷静下来,也觉得这样不对。要不还是……禀告给圣人,由他处置吧。我相信圣人会给我和母亲一个公道的。”
颜雪柔听罢却连连摇头:“你母亲当年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你若告诉圣人,齐王曾对昭太妃有无礼之举,最终致使昭太妃忍痛离世,恐怕只会让圣人为难。况且,齐王对昭太妃不轨的事一旦传出,对昭太妃的名声也会有损。”
唐颐听她这么说,又不知所措起来,颜雪柔耐心解释:“昭太妃为先帝殉葬,在民间素来是一段情缘佳话,如今让所有人知道昭太妃是逼不得已才寻死的,不免会惹来议论。到时候齐王并不会真的因为这件事就被处决,但昭太妃必然会被世人嘲讽,说她与先帝老夫少妻本就难有什么真情,只会徒惹是非,这样的话若传到你耳朵里,你能受得了?”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