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中毒?!”柳静娴身边的墨清震惊地问。
“晋王……”那下人听她声音有异,越发惴惴不安,“听说晋王中毒倒地时就在王府中,身边只有他的未婚妻一个人……现如今各府都得了消息,魏王和宫里的邱公公也过去了……
柳静娴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就跪坐在了地上。
那传话的下人听到声响,吓了一跳,这时墨清出来,打发他出去了。
柳静娴脸色惨白,心中不断念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墨清将屋中其他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绕过屏风来到柳静娴身边,见柳静娴依旧跪坐在地上,忙将她扶起来,让她坐下。
柳静娴浑身发抖,墨清也忧心极了,极小声道:“二娘,晋王若是那时候喝的雷公藤,现在才发作出来,要救恐怕是……迟了……”
柳静娴站起身反手就是一耳光,将墨清打趴在地,她自己也撞到了案几,身子沿着案几边缘缓缓下滑,咚地坐在了地上。墨清顾不得自己疼,赶紧过来扶她,她却一把将墨清推开。
墨清便不敢动了。
柳静娴怔怔看着墨清,良久,久到墨清害怕得出言唤她。柳静娴听得她小心翼翼地唤,才忽然发出一声笑,过了片刻,又是一声,她嘴唇颤抖着,最终发出了一连串可怕的笑声。
“这下可好了,”柳静娴笑得浑身颤抖,那模样令人毛骨悚然,“咱们之前还费劲心力找到个身形和声音都有几分像紫裳的丫头,半蒙着脸在颜家药房常抓药的地方买了那么多雷公藤,又用尽手段买通了颜府煎药的丫鬟,还以为魏王一死,宫中派人追查其死因,能在药房查到买药记录,也能在颜府的角落里找到倒掉的雷公藤药渣,到时不说颜雪柔,整个颜家都要完蛋……”
她的笑越发大声,夸张至极,可怖至极,亦悲伤至极:“可如今这样,岂不是更好?晋王中毒了……他中毒,身边只有颜雪柔一个人,她、她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长手臂,指向极远方。等她笑容尽收,喉咙里发出的“咯咯”笑声却还持续着,再然后,她累极了,垂下头,墨清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却听她喃喃呓语:“唐颐啊唐颐,你那么爱她,她却因杀你而身陷牢狱,被判极刑。而你,永远也无法开口替她分辨冤屈。”
“是你们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人都该死。”她想。
……
柳甫年赶到晋王府时,见府内人人都神情紧绷,心中不由得更紧张了,额角也渗出了冷汗。这位晋王,虽不是圣人之子,无成为太子的可能,但他在圣人心中有多重要,却是人尽皆知的。
到了唐颐寝殿,柳甫年见过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魏王,看得出他心情极度烦忧,便也不敢跟他说什么,只能向沈非打听情况。沈非神情凝重道:“晋王中了雷公藤的毒,如今宫中的御医和晋王府的大夫都在里头,已经催吐过,碳灰也服了,又用绿豆金银花干草一同煎了药,给他强行灌了下去,却仍然没有醒过来……不过,大夫们说,或许晋王中毒的时间尚短,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柳甫年问:“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这时有人来禀,圣驾亲自前来了。
于是魏王等人都出去接驾,圣人匆匆而来,问过情况后,让他们不用管自己,救唐颐要紧,然后便要进去看唐颐。沈非和柳甫年不敢再聊了,只顾在圣人身后跟着。圣人经过呆呆立在殿外的颜雪柔跟前时,深深看了她一眼,颜雪柔的脸色已经雪白,却死死咬着唇,定定望着内殿的窗。
圣人让人扶她下去,颜雪柔摇头,坚持要等,圣人便没有理她。他进去看了唐颐,听那御医回禀:“雷公藤的药性发作通常有一个时辰左右,但遇酒便会发得快。晋王的晚膳是有酒的,可能所服之毒便是在桌上的食物中。”
圣人皱眉,见唐颐双唇青紫,面色灰败,已人事不知,半点神态也无,问:“晋王何时能醒?”
御医跪下,满头大汗道:“雷公藤乃是剧毒,要是晋王没有喝酒,方才晋王府大夫的一番救治或许还算及时,但酒是发物,毒物已经侵蚀四肢百骸,晋王能否醒来、何时醒来,恐怕都是未知之数。”
圣人听罢大怒,下令严查,直言要从这桌饭食查起,还有今日唐颐接触过的所有吃食茶点,都要一一查过。他看着随他而来的大理寺官员们忙忙碌碌将桌上食物装好拿去查验,回过头胸口起伏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唐颐,半晌才道:“你们,全力救治,缺什么只管说,可若是治不好,后果不是你们承担得起的。”
御医和大夫们忙忙应下,又围着唐颐忙碌起来。
圣人问戚羊:“今日十九和谁一起吃的晚饭?”
戚羊一愣,有些迟疑。
“快说!”
戚羊只得低头回道:“是与颜小娘子。”
圣人掀帘出去,又走出寝殿,站在颜雪柔跟前质问道:“十九倒下时,你就在边上?”
颜雪柔脸色苍白地点点头。
“御医说毒就在那一桌子吃食中!你跟他一起吃的,你为何没事?!”圣人厉声问。
颜雪柔咬牙:“臣女也不知道。”
圣人冷笑,狠狠盯着她:“是不是你……”
颜雪柔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