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断然拒绝,小女娃子果然大哭起来。
柳元澈顿时不知所措,正要上前解释安慰一番,颜雪阑已经率先上前对童熙儿嗔道:“京城没有画舫,你也要去吗?不仅没有画舫,连湖也没有,以后再不能游湖的!还有……还有就算你去京城,你大哥也不会去,你婉姐姐也不会去,我和你柔姐姐也不会去,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去,那有什么趣儿?”
童熙儿听罢果然呆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眼中的泪生生地没有再落下来。她可怜地瘪了瘪嘴,咕噜噜转了下眼睛,似乎很认真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最后“认命”地低下头,小声道:“那……那熙儿不去了,熙儿要永远留在扬州,和阑哥哥在一起……”
颜雪柔噗嗤一声,乐不可支地笑起来,她转头看向柳元澈,却见柳元澈有些呆愣地看着童熙儿,眼中似乎洋溢着……喜爱?
颜雪柔立时警惕了,问柳元澈:“你喜欢她?”
柳元澈一怔,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童婉儿吓得立马将童熙儿搂到身边,道:“我们熙儿是不会嫁去京城的!”
两个男孩子也如临大敌地转过头来,柳元澈惊得忙摆手,哭笑不得道:“这么小的女娃儿,我怎么会这么想?我……连这么小的娃儿都肖想,那当真是禽兽不如了!柳某断不是这种人!”
见他说得真心实意,几人这才放下心来,童婉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误会你了,见笑了哈。”
柳元澈好脾气地摇摇头。
童婉儿想到方才颜雪柔问的事,道:“所以,你真是按察使的儿子?”
柳元澈点点头:“我随家父一同来扬州,但家父事忙,我不愿跟在他身边添乱,又怕给别人添麻烦,索性等他们走了再下船,倒有幸认识了你们。”
颜雪柔了然:“这么说,你果真是卫国公府的小郎君了。你是世子吗?”
柳元澈再一次吃惊,没想到几个小娃儿能这么快就猜出他身份,问:“你们如何得知?噢……还不知几位怎么称呼呢……”
颜雪柔仰起脸笑:“告诉你怎么称呼也可,不过……相逢即是缘,柳世子可否赏脸同游画舫?上了画舫我们就告诉你。”
柳元澈:“……?”
扬州的孩子,都这么随便又好客的哦……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初来扬州,没有什么熟人,能结交这么几个朋友自然是最好了,于是欣然点头,跟着几人上了船。上船后,颜雪柔他们果然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柳元澈高兴道:“早听父亲说起过童家,我当时听了就觉得,你们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心境开阔、淡泊名利……”
童婉儿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道:“哪有那么神,你见过哪个世外高人在大黎各地都有田地铺子和产业的?我们童家不过是名声大些又不入朝为官的俗人罢了。”
“哪里哪里,”柳元澈摇头,“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并非寄身山野才是高人,能在繁华世间得一自在,才最难得。”
童婉儿闭嘴了。看来这柳世子是个读书人,她不该跟读书人辩驳。却听柳元澈又对颜雪柔道:“颜小娘子与小郎君既是淮阴侯的外孙,那必然是颜侍郎的儿女了?在下自幼与颜侍郎相识,没想到竟能在此遇见你们,真是缘分啊!”
大抵天底下所有有身份的人,互相之间都可以有某种堪称“缘分”的联系。几人都年少,虽然从不相识,可这样的惊喜不亚于“他乡遇故知”,颜雪柔他们得知柳元澈也在国子监读书,是大哥颜雪臻的同窗,立即拉着他反复询问,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他们乘着画舫,在瘦西湖上遍聊江南风物,柳元澈头回来江南,第一日便赏了极为震撼的风光,十分满足。他从小身在京中,时时处处以君子品行要求自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好好地、放松地游历一个只在书中读到过、他人口中听到过的地方。
少年人熟得快,很快几人就兄弟姐妹相称了。柳元澈道:“阑弟,你方才说错了。”
“嗯?”颜雪阑一头雾水,“什么错了?”
柳元澈看了站在自己脚边、好奇地抬头的童熙儿一眼,对颜雪阑笑:“京城有一湖,名为曲江池,虽然没有瘦西湖大,但经过多年修葺,风景也很美,而且,每到几个重要节日,曲江池畔都聚满庆祝的人,极为热闹。再者,京城也是有画舫的……”
“他知道……”颜雪柔凑过去,小声嘟囔,“他就是骗骗熙儿,不然熙儿回去又要跟她阿耶阿娘闹。”
柳元澈无语,再次小心翼翼地看了童熙儿一眼,见她对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才放心地吁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嘴角。
童婉儿没有去过京城,央着柳元澈多说些京城的事。柳元澈平日里不是在国子监上学,便是在府中读书,很少出门游玩,谈起京城来自然不像颜雪柔他们谈起扬州那样满口稀奇古怪的趣事。他所熟知的,便是国子监的师傅、身为皇子和贵族子弟的同窗、宫廷中的贵人以及朝堂上那几档子事,柳元澈心想,这几个新朋友性子活泼,又无拘无束惯了,大约是不爱听宫中事和朝中事的,再说这些事也不能拿来到处说,至于国子监的师傅,他们大概更不会感兴趣。
于是柳元澈简单地介绍了京城的街道布局、吃食玩乐,然后将介绍的重点放在了国子监同窗少年们的身上。说罢唐晟、唐衍等几名皇孙,柳元澈眼睛转了转,道:“还有一名皇子,乃是当今圣人之子,排行十九,长得俊俏无比,圣人最宠他了。他与其他皇子皇孙倒是很不一样的……”
他看了眼兴致淡淡的颜雪柔,稍微有些沮丧,看来他们对皇子也并不感兴趣。他素来出口成章,到了颜雪柔他们几个孩子面前反倒略感词穷……但即便词穷,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补救一下,于是道:“等你们什么时候去了京城,见到了十九皇子,大约就能理解我说的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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