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德看了儿孙四人一眼,“长风说的对,这宝贝重要,重不过秦家的名声,名声重要,却重不过良心,我们秦家立世二百多年,不肖子孙也有过,但瑕不掩瑜,秦家始终敢说自己顶天立地,从未做过有愧于良心的事儿,治病救人、积德行善,我们从不敢忘却,就是列祖列宗今天在这里,也会毫不犹豫的同意我的做法,长远,你回去后,再去祠堂跪着,观海,你也一起,你们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秦长远闻言,顿时脸色更灰白了。
秦观海低下头,难堪的应了声“是”。
秦佑德教训子孙,别人都不会插嘴,等他说完,赵南笙轻啧了声,满是感怀的道,“老秦,这回你的诚意我都挑不出毛病来了,尽最大的努力去补偿赎罪,不惜动了秦家二百多年守护的根基,好,好啊,换成是我,我是做不到的,若我那女儿做了恶事,我顶多就是把她推出去让人处置,可补偿,却舍不得做到这份上,你比我仁义啊。”说完,还拱了拱手,表示佩服。
秦佑德惭愧的摇头,“我哪敢当赵老这番夸?我不过是求个心安理得,等到死了见了祖宗别被骂的无地自容而已,子不孝,父之过,说到底,都是我的罪,我怎么能不倾力去赎呢?”
赵南笙点点头,似很动容,转过身看向柳苏源父女,“苏大厨这回怎么说?是接受还是依然坚持非给秦可卿服毒不可?”
柳苏源看着自己女儿的反应,“柳儿,你的意思呢?”
柳絮咬着唇,双拳紧握,浑身轻颤。
见状,柳苏源心疼的摸摸她的那一头干枯的白发,“柳儿,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都支持你,不过,爸做梦都盼着你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柳儿,你能明白吗?”
柳絮明白,可心里依然各种情绪翻滚撕扯,她不想就这么放过秦可卿,只是废一只手、逐出家门太便宜她了,就算不能行医、不是秦家人又如何?能比得过她二十年受的煎熬和痛苦吗?不能,她还是不甘心,她最想做的就是让秦可卿跟她一样吃下毒药,让她也遭受一遍自己所受的那些折磨,可秦家人说了,那毒药,秦可卿或许能解,万一她偷着解了,她的报复不就失败了?
最让她挣扎的还是,秦佑德抛出的诱饵,没错,在她看来这就是个诱饵,还是捡着戳中她心脏的,那本书籍,她不稀罕,可苏家那块地,她知道,父亲很想要,可她还能稳的住,直到如今,秦佑德说能帮她恢复到四十岁女人该有的模样,她再无法镇静。
父亲说,他做梦都在盼着,她又何尝不是?二十年来,除了噩梦缠绕,便是另一个梦,梦里,她脸上没有恶心的皱纹、没有恐怖的老年斑,头发乌黑光亮,肌肤盈润如玉,梦中有多欢喜,醒来就有多残忍,她不止一次的掐着自己松弛衰老的肌肤,恨天恨地恨那对狗男女,如果,如果秦佑德真的能把她的美梦达成,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再活在噩梦里?她是不是也可以有未来了?
她一语不发,但脸上的表情不停的变换着,秦家人都看的心惊胆颤,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决定,柳苏源也提起心,紧紧的盯着她。
宴暮夕悄悄给了乔德智一个眼色。
乔德智心神领会,中气十足的喊道,“如果,你的这个办法失败了呢?用上你秦家的宝贝,也没办法帮到柳絮,你秦家待如何?”
秦佑德掷地有声的道,“那就给可卿服下毒药,我派人盯着她,绝不给她解的机会。”
对这个答复,乔德智算是勉强满意,又问,“时间呢?”
秦佑德道,“快则一个月,慢则百天。”话落,见乔德智要翻脸,苦笑着解释,“这并非我故意拖延,而是你也清楚,这枯木逢春不是一蹴而就的,需得慢慢养,药下的太猛,容易适得其反,你也不想让她的身体在调养过程中再添新的隐患吧?”
乔德智哼了声,没跟他再争执,转头对柳苏源道,“我觉得可以试试,不过,决定权在你们父女俩手里。”
四更 接受
“柳儿?”柳苏源试探着喊了声,“你怎么想?”
柳絮崩溃的挤出一句,“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了,期盼重生的渴望和二十年的仇恨交织在一起冲撞,几欲把她撕裂,她怕选了会后悔,让多年的仇恨情何以堪?可也怕放弃了后悔,那她只能永远活在地狱里。
“外公,不若您替柳姨做决定吧。”宴暮夕适实的建议到,其实昨天,他和柳苏源、乔德智就商量过了,服毒不是他们最终目的,他们的最终目的,是秦家的这三样宝贝。
一块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晶石,两种能起死回生的药草,来历已不可考证,但在秦家保存了二百多年,被视为镇宅之宝,功效,被传的神乎其神。
不过知道的不多,宴暮夕消息灵通才略知一点,最初他是有些疑虑的,直到跟乔德智说了,得到确定的答复,才对这个计划安了心。
报仇固然重要,但柳絮如果只为报仇活着,那她的人生也就到此为止了,她毁了自个儿,宴暮夕并无多少波动,可他不能不在意柳泊箫。
所以,为了自己的媳妇儿,他也得想个尽量两全其美的法子,既惩治了秦可卿,又能帮柳絮争取到一次重生的机会,如此,才算是皆大欢喜吧。
好在,事情一直按照他设定的方向走,秦佑德经过一晚上的思虑挣扎,最后还是决定舍了那三样宝贝,来换取秦家的名声,是的,不是为了他女儿,他想要的是把这件事的影响缩减到最小,苏家父女接受了秦家的补偿后,那么当年的事儿就不会再摆到明面上去,他们可以在网上可劲的作贱东方靖,让他身败名裂,却不会再去攻击秦家,秦家的事儿,私下解决了。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秦可卿他不会放过,若让他查到足够的证据,证明是秦可卿和曲家联手害了泊箫,那么下一次审判,他要的就是她的命。
他脑子里各种念头急转,耳边已经听到柳苏源在说,“好,我替女儿应了,只是,你秦家最好说道做到,否则,我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你们秦家血债血偿。”
秦佑德郑重其事的道,“苏大厨放心,我既然敢说,便是有九成的把握,若做不到,您只管跟我讨公道,我奉陪到底。”
柳苏源沉沉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乔德智问,“那什么时候开始?”
秦佑德想了想道,“明天如何?我得准备一下,那两味药草一个内服,一个外用,还需要加些其他的药,我不放心别人来,我亲自动手的话,就有些慢……”
乔德智接过话去,“我留下帮你。”
闻言,秦佑德眼睛一亮,“那就再好不过了,咱们还能一起商量下,协议出个最佳的方案。”
乔德智哼了声,“只要你别怕我偷学你的本事就行。”
秦佑德苦笑,“你就别挤兑我了,我那点本事哪敢在你跟前班门弄斧?想当初,我还是在您母亲面前听过训……”
乔德智摆摆手,“行了,别扯那些事儿,事不宜迟,我今下午就留在这里跟你一块儿忙活。”
“好,好……”秦佑德没有不答应,甚至还有点激动,转身对秦观潮吩咐,“观潮,等下你也跟着,你乔爷爷本事远在我之上,你之前不是也去紫城寻过他吗,现在正有机会,等会儿虚心学着些。”
秦观潮复杂的应“是”。
乔德智不客气的嗤笑,“说的好像我要帮你教孙子一样,我可没有我娘的胸怀,谁想学都指点,我的本事只教给我乔家的人。”
秦佑德就当自己信了,可满脸都是‘你骗不了我’的自信和得意。
乔德智那个恼火啊,他的确不是藏私的人,在紫城时,也曾指导过几个人,但见不得秦佑德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儿啊,话题一转,冷笑道,“现在事情都谈妥了,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秦佑德表情一僵。
宴暮夕似笑非笑的附和,“是呢,还有重头戏没上演呢,老爷子,您是不是该把您女儿给请出来了?再拖下去,我都以为她畏罪潜逃了。”
秦佑德怆然一叹,对秦长风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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