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频的话不尽不实,谣言甚嚣尘上,都在传傅佳人的孩子不知道是谁的,傅铭只觉头大如斗,根本不想插手赵桓、傅佳人、王频三人之间的破事,推脱道:“王师弟,这是执事堂做的决定,我怎么帮你?”
王频急道:“六表兄,还请你跟刘师叔说说情,请他高抬贵手,放我一码。”极意观执事堂掌事是刘凝刘希堂,傅铭跟他私交甚好。
傅铭叹道:“王师弟,执事堂有执事堂的行事规矩,岂容我随意插手?既然已经做出惩罚,也只能委屈你了,不过是撤职,你暂且忍耐一段时间,来我丹房帮忙如何?”
若只是鞭笞几下或是罚点灵石作为惩罚,王频还不至于如此着急,撤职却是打中了他的七寸。他当初为了当上这丁字号丹房的管事,不知允诺了多少好处,掌管丹房这几年,自然免不了贪污搂钱之举,库中亏空甚多,一旦被查出来,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见傅铭执意不肯出面求情,甚至让自己给他打下手,心中暗恨不已,愤愤离去。
王频这一闹,景白和钟令仪不好多待,当即告辞。
两人沿着山道慢慢而下。极意观位于极意山上,这山是人力堆叠起来的,不像别的门派那样占地宽广,却修筑的十分精致,亭台楼阁无数,处处是假山流水,可谓一步一景。路经一片飞瀑时,钟令仪站在山石围成的池子前洗手,捅了捅景白,一脸八卦说:“你说孩子是谁的?”
景白摇了摇头,没好气说:“这要问傅姑娘了,我怎么知道。”
钟令仪哼道:“赵桓行事也太霸道了,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感情之事,好聚好散便是,背地里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
景白倒是能体谅赵桓的做法,说:“赵师弟被蒙蔽在先,岂能咽的下这口气,自是要找人出气,不过是打压一二,略施惩戒罢了,又没有做什么过分之事,何来霸道之说。”
钟令仪乜斜着眼看他,“你们溟剑宗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蛮不讲理?我将来要是和别人好了,你是不是也跟赵桓一样先把我收拾一顿?”
景白突然上前,将她一把捞在怀里,凑近她冷声问:“你想和谁好?”
钟令仪不料他突然发作,双手抵在他胸前,咽了咽口水说:“我不过是打个比方,你这么激动干嘛?”
景白面无表情说:“好端端的,打这样的比方,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想着顾玄临——”
钟令仪脸上闪过惊慌之色,用力推开他,“你胡说什么!”
景白惊觉失言,一时无语。
钟令仪也不管他,掉头便往山下跑。
景白心烦意乱,没有回司家别院,而是去找赵桓、蒋翊他们去了。原本想师兄弟在一起喝杯酒,不料赵桓这里也不得清净。傅佳人不顾家人阻拦,执意来找赵桓,赌咒发誓说自己跟王频清清白白,哭的甚至昏死过去。赵桓原本恨的牙痒痒,见她梨花带雨哭倒在自己怀里又心软了,长吁短叹不知该如何了结才好。
蒋翊见状劝道:“不过是一女子,何须烦恼至此,你既喜欢她,纳了便是。事情闹成这样,傅家想必没脸逼你明媒正娶。虽说孩子来历存疑,就当是自己的又怎样,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连这点胸襟都没有?日后养大了,也是一心腹臂膀。再说傅家好歹也是中州名门,咱们溟剑宗再厉害,强龙不压地头蛇,能跟傅家联姻亦是一大助力,日后你在晋原城行事也方便得多,如此你好我好大家好,岂不是一举多得?”
赵桓仔细一想,深以为然,对傅佳人之前三心二意之事便不放在心上了。原本娶妻如今改成纳妾,傅佳人自是不情愿,无奈名声有亏,再说肚子里的孩子也等不得,傅家的人又劝她许多忍辱负重的话,只能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虽说只是纳妾,赵桓却给足了傅家面子,三书六礼一样不少,婚事办得十分热闹。傅赵两家联姻的消息传出后,极意观的人对赵桓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办起事来无往不利,主持修筑驿馆进度都快了不少。
赵桓自此以后对蒋翊愈是信服。
蒋翊见傅赵两家婚事已定,又去找王频。傅佳人得偿所愿,王频却是焦头烂额。赵桓虽然不再针对他,最后他却被查出亏空,要赔近两万灵石,历年来的积蓄填补进去仍不够,还差□□千灵石。极意观门规森严,若是补不齐亏空,他将被送进刑律堂,到时不死也得脱层皮,急得差点就要上吊。蒋翊表示自己愿意替他出这笔灵石。
王频可不是无知少年,天上没有无缘无故掉馅饼的好事,“你想做什么?”
蒋翊施施然说:“放心,不要你做什么。”
王频蹙眉,“你想收买我?我绝不会背叛宗门!”
蒋翊笑道:“王道友也太小看人了,我要收买你,怎么会只出这么点灵石?我不过是想和你交个朋友,顶多请你帮忙留心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绝不会让王道友难做。”
王频失势之下又欠了一大笔债,蒋翊又着力结交,两人自是一拍即合。
第112章 一拍即合(下)
钟令仪独自一人回到司家别院,徐珣正站在门口指挥小厮搬东西。钟令仪上前看了看,都是些绫罗绸缎纸绢花烛等物,知道是司天晴婚事所用,便问:“大师兄,师姐什么时候来晋原城啊?”
徐珣说:“哪有这么快,离成亲还有十多天呢,听司师伯那边说,司师妹和送亲一行人会提前两天到,大家好好休息一天,养足精神然后举行婚礼。”
钟令仪顿了顿,小声说:“师父也会来吧?”
徐珣点头,“当然,这场婚事虽是傅司两家结亲,酒席却安排在极意观,到时玉初真人会亲自主婚,场面十分盛大,关系亲近的门派世家都会前来道贺,不过师父应该不会和送亲的人一起来,想必另有安排。”
钟令仪想到即将见到顾衍,心情十分复杂,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
徐珣随口问:“怎么你一个人,昭明君呢?”
钟令仪硬邦邦说:“不知道。”
徐珣听她口气不对劲,看了她一眼,心想两人莫不是闹别扭了,说:“唉,你们俩不是一块出去的吗?天快黑了,昭明君晚上还回来吗?”
钟令仪不答,径直回了自己住的后院。
春末夏初,天气慢慢热起来。今儿尤其闷热,阴了一天,傍晚下了几点小雨,刚沾湿地面便停了。钟令仪吃过饭,浑身粘腻腻的,坐在过道栏杆上吹风,手里拿着一块瓜吃。景白从外面进来,见到她停了一下,转身往她这边来。
钟令仪站起来就走。
景白拦住她,不让她走。
钟令仪颇为恼怒,“你做什么,我要回去沐浴了。”
景白从怀里摸出一把折扇,那扇子用孔雀羽毛织成,打开来流光溢彩,底下坠着一块晶莹洁白的美玉,一看就十分贵重,说:“天气热了,用这个引风散热吧。”
钟令仪看了一眼,撇过头去,“我不要。”
景白举着扇子僵在那里,神情有些无措,半晌说:“阿如,对不起。”
钟令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景白立在灯下阴影里,望着沉沉夜色,忽然叹了口气。
钟令仪说:“你叹什么气?知道你不待见我,我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