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玉青突然出现,嘉钰那张眉目精致的脸上闪过一瞬微不可见的动摇,但很快便又消失不见了。
他原本以为玉青和童前都早被二哥派去护着那个甄贤了。却不曾想,二哥将玉青留给了他。
但这并不能叫他心里痛快多少。
这些日子玉青尽心尽力地跟随在他身边,堪称无微不至,俨然是也将他当做主人侍奉左右。可越是如此,嘉钰反而越觉得恼恨。
他心里通透得很。
二哥这样做,不过是因为愧疚罢了。因为对他有愧,所以想要补偿。偏偏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补偿。
你若当真在意我,为何一定要做这种扔下我一走了之的事呢?
你心里明明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嘉钰略低头,看一看玉青,眉眼俱凉,扯了扯唇角。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我二哥府上的卫军各个是以一当百的勇士,你又能敌多少只手?”
玉青埋首应得掷地有声:“小人奉命保护四殿下,就算拼死也定会护殿下周全!”
嘉钰闻言自哂,曼声道:“你是二哥的人。你要死了,二哥怨我怎么办?毕竟我又不是那个‘拣尽寒枝’的谁谁,命有那么精贵。”
这话里尖刻毫不掩饰。玉青不由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脾性乖张的小郡王是什么意思,顿时一脸尴尬。“四殿下,其实王爷他——”他犹豫再三,似想解释什么。
但嘉钰却截口将他打断了。
“快别替他说好话了。用不着。”
嘉钰负气“哼”了一声,抬腿把玉青踹到一边。
“就算他心里再如何没有我,难道我还舍得心里没有他吗……”
他一手扶着门框,纤长睫羽微微颤抖着,将眸中晶莹流转遮掩得一干二净,黯然片刻,叹了一声。
“你还是保护好她吧,万一不对,就带着她先跑。反正我多活一天也都是赚的。恁大个人证要是说没就没了,坏了父皇的筹谋,那才是麻烦事儿大了。何况,”他眸光骤然一暗,隐隐却似有锋利寒光异军突起,“我倒是也很期待,司礼监和织造局究竟有多大的胆子,是不是真就敢让我死在这里。”
言罢,他便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兀自进屋去了,留下玉青与萧蘅芜两个,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只得哑然相顾。
嘉钰径直上了外殿,一眼瞧见卢世全和陈思安两个。
卢世全老成得很,坐在椅子上悠闲吃着茶,眉目间尽是气定神闲。相比之下,陈思安就没有这么沉得住气了,背着手不断在殿内来回踱着步子,发现嘉钰来了,立刻就上前了几步,咧嘴作揖:“四殿下可叫小人好等啊。”
“那可真对不住陈公了。”嘉钰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抽。
这阉人话说得阴阳怪气的,放在往常安康郡王是决不能忍的。但今时不比往昔,自己的性命恐怕已捏在这两个阉党手里,万万不是赌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