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绶傻乎乎地咧嘴乐呵,显然压根没听懂他四哥说的是什么。
嘉斐却立刻皱起眉。
四郎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倒也谈不上什么“提醒”、“警告”,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挖苦嘲弄。这个小四儿一惯是这样,只要心里不痛快了,便要拐弯抹角地刺他,偏要他陪着一起不开心了才好。
“你又胡说的什么。”嘉斐心下无奈,脸上也只得赔笑哄着。他把几乎快要一齐爬上榻去的嘉绶拽下来,状若寻常地令道:“你四哥这病怕吵闹,你不如先出去,让他好生休息一会儿。你也去洗尘用膳。晚一点再来看他。”
“还是二哥你出去吧。”
没等嘉绶开始求情耍赖,嘉钰已先声呛了回去。
“让萧娘弄点吃食送进来伺候,我和小七儿边吃边聊一会儿,不要靖王殿下在旁边端着哥哥架子管我们。”
嘉绶闻言狂喜,立刻点头如捣蒜,信誓旦旦“绝不会让四哥劳神”云云。
嘉斐心知肚明四郎这是又与自己怄上气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由着嘉钰性子去了。
他折回外殿去找甄贤。
甄贤正与童前说话,似是有什么部署,余光扫见他过来,便回身相迎。
“胡都堂的麾下另有抗倭的重任,不能久借,让咱们王府上的卫军兄弟们再辛苦两日,务必守好这古刹。具体事,听甄公子的便是。”嘉斐略微拧着眉开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属下理会得。甄公子方才都与我们交代妥了。属下这就去办。”童前抱拳唱了个喏。
玉青头一回能近瞧这位传闻中的“甄公子”,似十分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童前狠狠踹了一脚腿肚子骂骂咧咧拖走了。
嘉斐又命侍婢们伺候苏哥八剌去古刹厢房休息,再弄些水饭点心,这才与甄贤一道往偏殿去。
褪去人前威仪与戒备,靖王殿下一把将甄贤揽住,整个人都像只懈怠使赖的大猫,连脑袋也歪歪斜斜耷拉在甄贤肩膀上,闷声哼哼,“若不是你提醒我先去总督府请那胡敬诚来,我险些把这大事忘了。亏得有你在。”
那声音听来简直如撒娇一般。甄贤不免觉得好笑,便环起手在嘉斐后背轻抚拍弄了两下,“殿下是关心则乱。好在有惊无险。”
嘉斐厮磨着往甄贤颈窝蹭了好一阵,直腻得甄贤不住往后退才又抬起头正了正脸色。
“我这个四弟,打小身子不好,吃了许多苦,也受了许多娇惯,性子难免有些乖张——”
话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甄贤不由心下一悸。
殿下原本没有必要多与他解释什么,之所以说起这些,无非是怕他与四皇子嘉钰难以相处。
对于四皇子嘉钰,甄贤记忆中还是当年怀抱里那个绵软白嫩的幼小孩童,今日甫一重逢,真真吓了一跳。当年咿呀学语的漂亮娃儿如今已长成了将及冠年的少年郎,虽然是不出所料的俊美精致,神情却与想象中完全不同。
二殿下情急将四皇子抱起来的时候,那少年正死死盯着自己,虽然只是短短一瞬,甚至没有目光的交汇,但甄贤还是明确地感知了,那道视线中莫名复杂的排斥与嫌恶。
甚至还有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