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深里有嘶叫呐喊的声音。
他虽然并不觉得自己错,他一直知道他只是在做该做的事,不该轻易为这三言两语的嘲弄而动摇。
但陆澜所言,比他此生所遭遇的嘲弄都更加刻薄、刻骨。
尤其令他痛不欲生的是,他明白陆澜在说什么。
人是不可靠的。人无完人,更无常圣。归罪于佞臣,只是最轻而易举的自欺。
因为佞臣杀不尽。
就算杀了这一个,又如何呢?就好像倒了陆氏立刻会有其他商贾补上那个缺。不过是新的轮回罢了。
这些道理,甄贤当然懂。他只是无法像陆澜这样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一旦他说出来,就难免要伤到殿下。他更不想在殿下面前继续这样的话题。
甄贤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竭力平复吐息,不想被嘉斐看出情绪的起伏。
他听见顾三娘好奇地追问。
“大哥原来认识他们?他们到底什么来头?”
陆澜立刻哂笑。
“修文贤弟是曾与我泛舟太湖对饮寒山的好朋友。至于这位‘王爷’的来头,那可就更大了——”
这人偏要摆出一副处处针对靖王殿下的模样。
“陆澜!”甄贤终于忍无可忍怒喊一声。
在靖王殿下身边众人眼中,甄贤一向是个谦和的人,极少高声与人争吵,更勿论发怒。从前在草原时甄贤骂巴图猛克的模样,卫军们更没有见过,充其量也就偶尔见他被王爷惹恼了拌嘴置气一阵,如今见他竟然和陆澜发起怒来,都颇为诧异。
陆澜虽是嘲弄甄贤,并不太说起靖王殿下,但凡提及,针对之意之盛,显然是故意想要甄贤生气的。卫军们虽然不爽,却吃不准王爷的心意,都不敢妄动,便各自按住了腰间佩刀,俨然随时都能杀上去。
如此一来,情势毕竟有些微妙的一触即发了。
甄贤立刻察觉自己情绪有异。
或许是因为牵涉到殿下让他失了冷静;或许是因为陆澜这个人多少曾让他生出几分相惜之情,是以而今才格外愤恨;又或许,只是因为被戳中了痛处。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轻易失控。
甄贤骤然白了脸,毫无意识地后退一步。
只这一步,便被身后那人撑住了。
“小贤,没事。”
嘉斐不动声色将手抵在他后心扶住他,眼中丝毫不见波澜,反而愈发笑意深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