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蘅芜怔怔望着他,仿佛一时之间不能明白,许久才再次垂头俯伏下去。
“殿下是好人。殿下救了我的性命。我却辜负了殿下的托付……”
她的嗓音沙哑,带一点淡淡哀婉。
她竟还说他是个好人。
都不知上一个说他是好人的眨眼就险些死了。
嘉钰险些失笑出声。
心底漫上眼前的寒意几乎要连他自己也冻结了。他扭脸看着她,听见熟悉又陌生的嗤声。
“其实在苏州的时候,我让你走,就没想过你还能活着回来。我是说真的。”
其实并没有什么期望中的回答。
他垂目看着匍匐地上的女子,望见她缓缓直起身,听见她嗓音里的强压不住的颤抖。
“可我还是活着回来了啊。殿下只是做了非做不可的事罢了。就算那时殿下不要我走,我又能如何呢?”
她果然就像一棵被狂风压倒的草,野火也不能焚尽,始终都会顽强地再抬起头。
“你不觉得我骗了你,利用你?”嘉钰神色模糊地微挑眉梢。
萧蘅芜用力摇头。白日混乱中摇摇欲坠的发髻没能来得及重新梳理,青丝被湿冷汗水贴在额角眉梢,却显得她的眼睛愈发黑白分明。
“如若殿下需要用我,就请殿下尽情地用我好了。我做殿下的棋子也好,剑也好,难道会比一个被阉党威逼利用之后灭口抛尸在乱葬岗的小小绣娘更不堪吗?”
苍白面颊染着激烈的血色,胸口的起伏吞没了肩头指尖的细微战栗,但她咬牙仰着脸,一瞬不瞬望住他,终于将腰身挺得笔直。
嘉钰好一阵恍惚出神。
“可你想要什么呢?”他怔怔想了许久,低声问她:“我能给你什么,换你如此待我?”
萧蘅芜明显愣了一瞬,似从未想过会被如是问。
从前不曾有人在乎,她原也以为不会有人在乎,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是荣华富贵?
还是极尽宠爱?
细细想来,好像都不是。
在她几乎绝望以为再无生路时,四殿下给了她容身之地,将她留在身边,保住了她。她当然是感激的。她甚至一度恍惚,以为那是倾慕,是女子对救她性命、照护她周全的英雄的眷恋。
四殿下身上仿佛有光,并不如何明亮纯白,却灼目惊心,莫名吸引着她,叫她觉得熟悉,更无法挪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