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孩子见他醒了,脸上透出些羞赧的颜色来,一张脸笑得极为爽朗,“你是殷朝暮吧?我叫陆维,也住学四楼3317,咱俩舍友。”说完还含蓄地咧嘴,两只眼亮晶晶的,闪到不行,一看就是朝气十足。
陆维啊……
殷朝暮起身把人给让进来,顺道儿帮了把手把那个大大的破烂编织袋儿送上行李架。当然殷少爷也就是装模作样举两下子,这种扛大包啦之类极没形象的事情他大少爷是一向不干的。陆维这小子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有钱申请双人宿舍,还非要拖这么个民工包袱累死累活,等他放好东西早就发丝散乱、小脸儿红得发黑,看得殷朝暮暗地里皱眉。
不过良好的舍友关系是必要的,他盯着陆维汗也不擦就去拧饮料瓶的手,克制半天才把脸色调得好看些,温声道:“你之前有什么事耽搁了么?报到时好像没有见到你……”
话没问完,后面儿猛地踹了陆维椅子一脚,殷朝暮也连带着向前一倾,那一瓶矿泉水当下就有一半儿倒在了殷朝暮脸上。后面踹椅子的正是刚刚替陆维打抱不平的小青年,那人不知道闯了祸,还嘻嘻哈哈要来勾陆维脖子,显然两人之前就熟识。
“我说陆帅,之前跑哪儿疯去了?兄弟都要拨110贴寻人启事了,嘿!”
此时的殷公子心里的火儿一茬一茬地冒,恨不得给旁边那俩人一人一个大嘴巴,吵得他脑仁儿疼。陆维似乎知道自己那哥们儿不太受待见,一边把人按回去一边伸手就往殷朝暮脸上擦,嘴里还说着:“你没事吧?”
本来没事的。殷大公子其实非常反感旁人随随便便对他摸摸蹭蹭的,哪怕上辈子最后两年穷困潦倒地只能抽几港币一包的烟,仍维持着这个死要面子的破习惯。倒不是说他拿乔,只是有些东西在殷夫人冷漠监督下早就融入他的骨血、成为与生俱来的本能,所以陆维这样毛手毛脚往他脸上擦来弄去胡抹一气,反倒令他一下子愣了。
愣住之后怒极反笑,竟一时把持不住随口溜出句真心话来,“别碰我。”
搁在他脸上的两只爪子闻言顿住,陆维那双明亮的地掠过一蓬火光,脸上笑意也消去,殷朝暮却不管他,只将外套脱下,拽过背包翻来覆去地找湿巾。他两手翻过来翻过去,越急越翻不到,总觉得自己挺委屈,却不知道自己委屈个什么劲儿。脸上那两只手默默收了回去,陆维也不吭气,就那么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在他身边,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讨厌别人碰。”
殷朝暮猛地抬头,恶狠狠盯死陆维一副手不知该往哪儿藏地窘迫样儿,低低说了一声“滚”。
陆维身子板儿瞬间僵直,一双眼微微睁大,似乎不敢置信原先还彬彬有礼的舍友会说这个字眼。刚刚为殷朝暮擦水的手慢慢、慢慢握成拳,眼眶儿都有些憋红了的样子。殷朝暮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用刚脱下来的外衣草草擦了一遍脸,看都不看陆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