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张季鹰“莼鲈之思”的典故,借的就是这道鲈鱼莼菜羹,这些个饭菜中的小心思小趣味,殷朝暮出身餐饮世家,自然最清楚不过。几乎是看到菜品的刹那,就了解了孙金如这人难以洗脱的文人习性,再怎么大气,骨子里还是有点儿拿不出手的清高自赏。他大概明白何以这人一身倚马之才,却惜败于自己父亲一介商人。
菜品上齐,孙金如尽到东主的心意,首先举杯,小巧的瓷盅斟满了清甜的汾酒。
“初秋时节,得获佳徒,第一杯就由我这个老师先干了,我与你二人有此师徒缘分,也属难得。”这话说得倒是诚恳,说完干脆地一仰脖儿,亮出喝干的杯底。
殷朝暮与顾疏见状,也斟上酒跟了一杯。
孙金如见他两人喝完,又给自己满上,举起却不急着喝,“好,既喝了这第一杯,那第二杯之前我可有些话说在前头,你们自己掂量,考虑清楚了再喝。”
殷朝暮听他说得严重,摆正身子。顾疏恭敬地问:“老师请说。”
“不是什么为难事儿,”孙金如眼珠一溜儿,溜到殷朝暮脸上,“我之前几个学生都知道,咱们搞这个的,我是老了,你们最后难免还要到社会上去践行一番胸中抱负,这是好的……只是如今国家政策好了,你们竞争的强度也大了,几个小子进进企业,分析来分析去,没准儿就成了对手。我对你们没别的要求,只有一条儿——
你二人今天当着面儿给我作保证,无论往后路子怎样,都不准发生相互打压、同门相争的龌龊事!这话你俩认,不认?”
顾疏一笑,温和的气息首次溢在嘴角,“老师说的不错,我还当是什么事儿,既然和殷师弟成了同门,以后自然要守望互助,老师你不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两双眼睛都盯上了殷朝暮。他心灰意懒,他怎么会不明白孙金如的意思,这老头子只知道他早早暴露的身世,又不知道顾疏的隐藏boss身份,这样说话更多在于照顾姓顾的,让自己以后多帮着点儿那人。一片拳拳爱徒之心,就差没张口让自己落实顾疏的工作问题。
不过你再精也想不到自己的爱徒是农夫与蛇里的那条蛇,好,顾疏都敢认,我有什么不敢认的?!
清脆的碰杯声悦耳动听,殷朝暮抬眼对上顾疏,“当然跟顾师兄是一样意思,这话说出来,师兄以后可千万别自己先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