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又说:“你知道我妈她有些不大好的习惯,但是……我很想带你回去看看她,嗯,也让她看看你。就……就作为我的朋友去,我想她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殷朝暮想自己和殷夫人沈倦长得多少有几分相似,光看脸也能看出他早亡小姨沈澄的影子来,若是顾疏母亲再听到他姓殷,这么一联系,难保不动气。于是说:“我腿很疼,先去医院好吗?你的手也需要赶紧接受治疗。”
车子一拐,拐出了小路上了大路,风呼呼往后吹,好半天才听到顾疏被风吹散的答话:“……嗯。”
气氛于是压抑下来,顾疏停稳车,把他抱下来,招手拦了辆出租,小心翼翼护着他的腿放进后座。那司机一看两人身上都是血,便说:“哟,怎么弄得,这得赶紧上医院啊,要不我给你们拉到前面路口的医院放下,你们先包扎,成不?”
顾疏一听就知道这司机是看他们带伤,怕惹事上身,又不能拒载,只求赶紧把人放下。他仔细帮殷朝暮把伤腿搁平,然后坐到副驾驶说:“师傅,刚在学校里踢球绊了一跤,结果地上有钢材,被划的。医务室让赶紧送医院,前面小医院真给耽误了也不好,您给送到市属三院,行吗?”
那司机其实知道附近街道乱,生怕拉上什么不干净的人,此刻一听顾疏说得有鼻子有眼,再从后视镜里看到殷朝暮一副讲究的学生样儿,当下放下心,笑道:“那成,你们年轻人也不注意着点儿,这可伤的够重。嘿嘿,你这同学当得挺好,还挺关心。别是你给人家撞的吧,这么上心?”
顾疏跟他东拉西扯了两句,殷朝暮实在是累,腿已经疼麻木了,正迷糊着,就听外面儿警笛一声一声的响,还有大批医生里里外外的跑。顾疏闷声问:“怎么回事?进得去么?”
那司机熄了火,探头往外瞅了几眼,摇头:“不成,进不去,看来是出事了,要不警察进来干吗啊?我估摸着有人抢救呢。这么着,我给你俩放门口,你带着你这小同学走几步儿,没几步路的事儿。”
顾疏点头,先把钱付了,就下来开后门把殷朝暮给扶出去。殷朝暮这时候眼晕的要命,却隐隐有极坏的预感,他似乎看到刚刚一群警察中间,有顾禺的影子……
那负责人听得一头雾水,顾疏这小子实实在在的苦出身,最爱惜羽毛。这时候一言不合就动手,真正稀奇。他扫一眼旁边的殷朝暮,一口吐沫呸在地上:“这么个瘸腿男人,你还真捧在手心儿,当宝贝给护上了?哈哈,可笑,可笑!”
先爱先醉也有好南风的客人,但当时大陆新风初起,时人思想上那把锁虽略有放松,不再以男男相恋为耻,酒吧里更是不乏先驱人士……但说到底,不过叶公好龙,要论真正爱男人平板身体的,并没有几个。殷朝暮容色出众,举止又透着贵气,很是招人稀罕,越是不入流的小角色,越想着摸一把蹭一下什么的。他想着顾疏十几年挣扎在底层,少年人又心不定,玩玩儿南风不算出格。
万没想到,这两人神色闪烁,偏偏不肯对视。他经营酒吧数年,若连这点儿眼色都没有,先爱先醉也闯不出今天的名头儿——不说殷朝暮,顾疏神色从容,却掩饰不住眼里的关切,竟是动了真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