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殷朝暮当风肃立,气势自生。他缓缓开口:“丁然,你心中肯定在笑我天真,或是鄙薄我靠祖辈荫蔽、不知天高地厚,胆敢以一己之力去撞这圈中最硬的一面墙。”他低头一笑,“我拒绝你的安排,你大概想着这一回,我会撞得头破血流了吧?”
丁然被他气势所慑,移了目光:“不。你刚入圈子不了解,其实同、性、恋也不算什么大事,比这还荒唐怪诞的不是照样在人前混的风生水起?只要不被人发觉。你信我,完全可以遮掩下去的,只要你以后咬死了不承认,再低调一点,群众的忘性很大……”
殷朝暮微闭双眼,深深吸气,又徐徐吐出,于是丁然说不下去了。他之前径自作安排时,还存着侥幸心理,认为殷朝暮也许会屈从于现实不可违逆的压迫力、会按他说的做。可当他看见那枚戒指,心中就已经有了预感,这个孩子不会屈从……
不止不会屈从,甚至腰背压弯,他仍要高高昂起脖颈、抬起头颅!
丁然动容,与殷朝暮接触以来他就一直改变着看法——先是徒有其表的世家子;然后是对付记者时、言辞锋锐手段凌厉又让丁然高看一层;而当日万众瞩目下坦然站出去承认恋情时,那张苍白得好像风再大一点就要撑不住的脸却让他心下叹息——刚极易折,这孩子到底还是太天真。
然而这一刻才惊觉,殷朝暮这个年轻人并非活的太天真,相反,他比所有人都看的更透彻、更明晰。
窗口的人伸手拂过自己因开窗而被乱风扫起的发,“我清楚你是对的,我是错的;也很清楚继续走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但人总有那么一些时候,明知是错,还是忍不住犯一回傻。”仿佛响应一般,也仿佛只是幻觉——他身周被风吹得衣袂扬起,一头柔发飞卷如旗!
“虽然母亲批驳了无数次,但我始终认为,一个人必须有什么是到死也不愿悔改的。现在,我的看法还是没有变。”
丁然干巴巴地试图劝回来:“那顾疏呢?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实在没必要。我的意思是,即便你二人好上了,也可以私底下好。只要明面上有个女朋友、撇清关系、再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明星,群众都是很容易蒙蔽的。小殷,你的前途还很光明……”
“不错,群众是很容易轻信,但我蒙蔽不了身边人。既然我与顾疏相爱是事实,也不觉得自己有错,那为什么要撇清关系?你只看到我为顾疏付出,却没见到当初我对不起他。丁然,我很抱歉,这件事我已经有了决断。当初说后果要一力承担的时候,我就有了退圈的觉悟。”
他微微一笑,笑容开朗,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倒像是面对千军万马的孤独兵士,非但不逃,反而毅然冲阵一般。那是怎样一种耀人眼目的刚烈!
“不必太过担心,我只是做好了退圈的准备。这一场戏是我惹出来了,春风化雨要演、雷霆万钧也要演下去。不到真正无路可走,我不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