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七八年人生好似在惨烈修罗场走了一遭,没人疼没人爱,何必再倔强活下去?
虞子衿也想过死。
死这个字很快很快从眼前心里闪过去,不曾带来半分苦痛。仿佛死去倒不如活着难。
而后是惊慌失措的下人不顾他意愿将他拉上岸的。
落水事后,接踵而来的是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吃穿不愁的好日子。甚至连那个眼中顶是容不下凡夫俗子的状元爹爹也曾前来看过他一回。是夜里静悄悄来的。他坐在他床沿边,伸出一只大大的手掌在他小小的额头上盖了一下,静静看了许久。
虞子衿不想动弹,只在耐不住瘙痒时忍不住挠了挠脸庞。
他不清楚状元爹爹知不知道他是醒着,糊里糊涂但明白,他睁开眼是会赶走状元爹爹的。若想见一见睁眼的他奋力拼搏的他与猫狗抢食的他........若肯见一见活灵活现的他,状元爹爹早该来了。
故而虞子衿不睁眼。他醒着。
即便眼皮牢牢盖下来,这也是一种清醒的活法。
这是唯独一次状元郎来看虞子衿。
之后虞子衿故技重施,假意失足落水高烧,险些烧坏脑子。状元郎也不再来了。这一回死里逃生后,虞子衿始谋划报复那个狠毒的丫头。
他蹲在树杈子上,眼睁睁看着清秀俏丽一张脸被狗爪扒拉,又被尖牙啃噬得触目惊心。
——怪你。
虞子衿毫无愧疚地想:都怪你。怪你推我入水,怪你叫爹爹来看过我一回又再没有第二回 。怪你怪你。
这惨遭毒手的丫头不明白这个理。
爹娘不肯怪,自个儿也是决计不怪的。思来想去,也唯独怪你了。
他是冰天雪地里一头孤狼崽,刨雪至于双爪鲜血淋漓,为求一个馒头一碗汤水。他原本高傲又自以为狡猾,对父母情男女爱皆不以为然。全怪你推他一把,叫他得以瞥一眼外头春光融融的暖色,再尝一尝呵护关心的妖术。
他不谢你带他长一番见识,反倒怪你叫他迅速软弱下去。
她到死也不明白。
而这一回虞子衿还不打算死。
不要死。
有吃有喝,逍遥快活,贪恋柔情的人舍不得去死。他得死皮赖脸活着。
他答应过玄北不偷跑。
虞子衿会水。不是第一回 落水无师自通,而是在一次次试探性踏入水池时学以致用的好本事。于是他挣扎起来,挥动手臂惊开凑热闹似的围绕过来的锦鲤。奋力挣扎起来。
虞子衿钻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将双手搭在岸路上,仰头警惕地对着她们。
藏在暗处的木头在他入水时如剑锋出鞘,此时被几个宫女打扮的懂武女子纠缠不放。乒乒哐哐刀剑相碰的声不断。
——这是预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