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寥莱猜测是真。
其实玄北也清楚虞清安不会暗地里与牯夏拉合计陷害他,故而没搭理流言蜚语。虞清安或许真真判断他因儿女情长耽误国事,不再是一个值得追随的明君,又或纯粹出自羡嫉而不自知。总而言之,虞清安暂未生出谋逆之心。
只是后事如何尚未有定论。
一时无言。
这一边被二人忽视许久的虞子衿好似玩腻了无趣的把戏,他双手撑在椅子上,伸腿在桌底下悄悄摸摸踢一下玄北,引来玄北的瞩目再故作无辜地眼神飘忽。待得玄北不去看他,反复踢蹭一下,提着嘴角又对着虚空得意洋洋地笑。来回玩闹几次,玄北不再理他。
他心生不满地撅起嘴,百无聊赖地踢腿踢腿再踢腿,非要玄北认认真真看着他才高兴。
“我要看灯笼。”
虞子衿不知哪来得来的念头,两只手垫在脸颊旁,仿佛看开出一朵花来。他拿澄澈的眼睛去撒娇,病病哼哼地闹着:“我要看灯笼,看灯笼。你听见没有?我要好多好多灯笼!”
该喝的酒喝了,该谈的话谈了,天色已晚,也是时候走了。
玄北站起身来。
“灯笼?”虞子衿双眼亮闪闪的。
玄北对他点一点头,“灯笼。”
虞子衿噌一声立马站了起来,满脸欢欣,“走走走,看灯笼。”
玄北被迫不及待的虞子衿拉着走,一边告别阿寥莱,“今夜打扰先生了。”
即将一步踏出门外时,玄北忽而沉声问:“若有一日新王替旧王,先生将如何呢?”
阿寥莱声音很稳地答:“草民怀抱辅佐君王治理出一片盛世的宏图,无论何人为王,如何成王,于百姓又何干呢?既与百姓无干,与草民又何干?”
玄北没再言语,与虞子衿一道迈出这一步。
一走出门,二人撞进朦朦胧胧的夜里,四下里一片幽静,蝉鸣与蛙叫声此起彼伏。虞子衿好似幡然醒过来,脚步越走越慢,扭头闷闷不乐地说:“没有灯笼。”
委屈巴巴地瞪着玄北,咕咕唧唧重申一遍:“你骗我。没有灯笼,今天没有灯笼。”
“你也知道今日没有灯笼?嗯?”玄北戳戳他的脑瓜子,“倒没有醉成傻子。”
虞子衿捂住额头,哪怕不十分清醒也很会投机取巧似的垂下眉眼,慢慢眨一下漂亮的两只眼睛,硬生生要把活人看得软下来,化成一滩水。
“你骗我。”
他念念不忘地惦记着,“骗我,还打我。”
玄北已然习惯虞子衿能将轻轻碰一下也夸大作大了。
他抬头看了两眼,又低头道:“你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