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跌坐在中间的空地上,发髻也散了,犹自在为自己辩解:“不是我下的毒!那山鸡要去山上抓才有,我根本没上过山!”
里正恨铁不成钢:“事到如今你还不认错!你是要我把你送到官衙,再让那药铺小二和掌柜的来跟你当堂对质,你才肯认罪?”
陈氏这才唯唯诺诺收了声,只是眉宇间依然神色倔强,丝毫没觉得自己错了。
里正不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老族长,老族长半眯着眼:“打二十板子,关七天。”
叶飞扬顿时心惊,他本以为就是当众训斥陈氏一顿,再罚些体力活儿之类的,却没想居然一上来就动板子,这,这算是私刑吧!二十板子,那可不是小数,会打死人的!
其他人也露出些许不忍的神色,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求情,老族长的话,在这村里就是权威,没有人敢挑战,就连里正大人,也是几番动了动嘴角,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陈氏听到这话,顿时面如死灰,却又很快回过神来,转身指着叶飞扬,喊道:“凭什么!明明是他让老虎来咬我的,你们不去处罚他!反倒来打我板子!”
叶飞扬看着这人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心里叹了口气,把吉祥放到方正杰手上,往场中央走了几步,沉声道:“我并没有让老虎咬你,当日若不是你得理不饶人,吓哭了吉祥,虎崽们也不会以为你想要对我们不利,况且,它们只是扑到了你,并没有做任何伤害你的举动。”
陈氏狠狠地盯着叶飞扬,那神情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般:“要不是其他人来了,你会让那老虎放开我?”
叶飞扬板起脸,训斥道:“事到如今,你还这样蛮不讲理。你在下毒之前,难道就没有想过这山鸡会被其他人吃下去?砒霜之毒,只分毫便能要了别人的命,更何况你还买了半两之多!误伤了他人性命,到时候,你以为你还能活?你以为你的那两位哥哥还能活?”
陈氏被说的一愣,她没想到叶飞扬连这些都清楚!心里没来由有些发慌,一时间没接话茬。
“你做这些事之前,怎么就不想想你的丈夫,你的孩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下毒的事一旦被传出去,且不说你自己会怎样,你让他们如何在这村里立足?你的孩子,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你看啊,他的娘会给人下毒呢!你是要你的孩子背着你的罪孽过一辈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吗?”
“我没有!我,我……”一向牙尖嘴利不饶人的陈氏,这会儿却说不上话来了,到此刻,她才有些明白自己或许是真的错了:“我只是被那老虎吓怕了,所以才想毒死它们,这有什么不对!”
“你想毒死它们没错,但是你不顾后果,直接丢了只带着砒霜的山鸡在我家附近就错了!若当时有其他人路过,把那山鸡捡了回去,你不是要害死无辜的人?若是虎崽们吃了那山鸡死了,我把它们宰了,分了肉给村里人吃,那要死多少人你算得清?”
方正杰登时瞪圆了眼,他的叶哥哥居然想要把老虎们宰了分了吃!他的叶哥哥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他不由抱紧了吉祥。吉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戳了戳方正杰的包子脸,对于他的大惊小怪十分的不屑。
陈氏被叶飞扬说的一愣一愣,渐渐生出一股子后怕来,若真如叶飞扬所说,那她就真的要害死好多人了!她虽然生性霸道,却从来没有害人之心,这会儿听了叶飞扬的话,不由摆摆手:“我,我没有想过要害人!我没有!真的……”
叶飞扬冷声打断她的话:“你没有想过不代表这事情就不会发生!等到真正发生时,你后悔都没有用了!”
被当场揭穿下毒,甚至被老族长说要打板子都没有半点退缩的陈氏,在叶飞扬这番话之后,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再也没了刚刚的强硬:“我没有想过这些,我只是心里憋屈,我被吓晕过去,没有一个人关心我,没有一个人帮我说话,大家都笑我活该,我咽不下这口气!”
叶飞扬叹了口气,声音也软了下来:“你只被虎仔们欺负了一回,你就咽不下这口气,那你有没有想过,平日里被你欺负的人,他们又是怎么咽下这口气的?”
陈氏终于不再开口,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看上去十分地凄楚可怜。
周围的人从头到尾静悄悄地看着,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温吞的叶飞扬竟有这样的一面,一时间有些错愕,又有些敬佩,不愧是教书先生的儿子,听听他说的话,句句在理,连最刁蛮的泼妇都被说哭了起来。
刘尚书背着手,打了个手势,脸上挂着笑容,他的准备想来是白做了,这叶飞扬确实如那位王爷所说,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叶飞扬又走到那老族长的面前,朝他行了一礼:“族长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老族长依然是半眯着眼,也没开口,只微微颔首。
“那陈氏既已经知错了,我想请族长大人能网开一面,二十板子打在妇人身上,怕是要好久下不得床了,万一伤了筋骨,那就真是不好了,毕竟柱子还等着她照顾。况且,我家那虎崽也是有错在先,如今也已安然无恙,就别再增加彼此的怨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