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传来一声尖酸刻薄的声音,方才笑意盈盈,热闹非凡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独孤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可很多的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说话的是一品诰命夫人皇浦絮,家里世代经商,有着富可敌国的家族财富,可却做了个自梳女,从小就只对经商感兴趣,人美心善,深受平常老百姓的爱戴。
有一年,黄河一带旱涝成灾,可当地官员却加重了苛捐杂税,不顾百姓死活,那些老百姓走投无路,联名到帝都上告那个地方官,其中一个人因为体力不支,在她经营的酒楼前饿晕了。她二话没说就命人把这些人请进来,问明他们的状况后,当即联合帝都那些数一数二的富商和一些文人绅客,带着那些百姓闹到了皇宫的大门前。
皇上不仅亲自处理了那个地方官,还破例封她为帝都唯一一个未有夫室的一品诰命夫人。
她也不负众望,一直都嫉恶如仇,愤世嫉俗,不与那些旁门左道,阿谀奉承,欺压百姓的人同流合污,也树立起了很高的威望。
她向来不怕惹火烧身,有什么就直言不讳,就算是当朝右相女儿出嫁之日,她也一如既往地泼了别人一身凉水。
众人沉默,自是因为无力反驳,无话可说。
当朝右相专政,皇上的权力牢牢地握在他手中,朝中宦官横行霸道,猖獗无度,许多能人志士,竹节清高的人,大多敢怒不敢言,避让三分。
这次涣宸王爷与独孤右相唯一的爱女独孤沁然的婚事,都是独孤敖为了压制钟离暮笺日益丰满的羽翼,而逼着当今皇上写的圣旨。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朝中上下几乎是人尽皆知,可谁让他权大势大,她想把女儿嫁给谁自然是他说了算。
可这黄浦絮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将这件是抖出来,无疑就是想让独孤敖难堪。
对于她,独孤敖心中也有几分忌惮,自然不敢方面与她对着干。虽然世人皆知他独孤敖才是这个钟离王朝真正的主子,可这天下始终还是姓钟离,不姓独孤,自古以来都是君为臣纲,他这样也算是喧宾夺主,有违三纲五常,他始终是个儒生,就算再怎么风光无限,权势压人,但儒生所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是没办法让他在人前表现得有多么超然。
相反,当别人或明或暗地提及有关于“篡位”、“□□”等方面的字眼,他都有股淡淡的羞愧感。尽管只是一瞬即逝,但他却始终没办法逼迫自己忽略这种感觉。
被黄浦絮说中,尽管他面上依旧不愠不火,内心却恨不得有人能赶快出面给他个台阶下,来化解这尴尬。
门前一片唏嘘尴尬,而门后却忙得脚不沾地,被红色绸缎围绕的新房里,更是里里外外站满了一干丫鬟婆子,却唯独不见新娘本人。
这时,一个梳着堕马流云发髻的女子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踏进了房门,一根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在浓密的发间轻微摇晃,身着上好锦缎织成的金丝绣花暗红色襦裙,随着她的走动而流光熠熠,那张保养得体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只是唇角带着的讥讽笑意,使她看上去略显尖酸刻薄。
见她来,屋里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屈膝行了个礼:“夫人。”
“嗯。”她扫视了一周,“都干自己的事去吧。”
来人,正是当今右相独孤敖的夫人,独孤柳氏。
她走到一个年长的婆子前,低头问:“都准备妥当了?”
那婆子忙不迭失地点点头,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得意之色,她挑着眉,三角眼半眯,褐色的眼眸里露着精光,“夫人放心,老奴我在茶水里下足了剂量,天黑前,就算别人敲锣打鼓,电闪雷鸣,也不会有半点响应。”
独孤柳氏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回头重重有赏。”
“而且,”那个婆子又靠近了几分,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老奴还在里面加了一点点辅料。”
“哦?”独孤柳氏疑惑地看着她,待那婆子攀附在她耳边讲了几句话之后,她和那婆子一起心照不宣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