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三更)(1 / 2)

一晃眼已入深秋,秋猎如期而至,君臣浩浩荡荡往骊山出发,车架络绎不绝,旌旗华盖遮天蔽日。

羽林卫早已将山围了起来,专门将猎物赶到林中,而皇帝便先行轻装上阵,拉开大弓,射杀了一头鹿,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帷帐。只有在皇帝射杀了第一头猎物后,才能让其余人上场,其实这都是走个过场,向诸臣表示龙体康健而已。

崔皇后虽怀孕,但仍随行伴架,与皇帝共乘一车。这位多年来只剩下空壳子的皇后仿佛又得到了皇帝的宠爱,而风光正盛的尤昭仪转而坐了几晚冷板凳。

诸位武将和世家子弟皆换上英姿飒爽的猎装,冲入了林中。薛棠一下马车,空旷山谷间回荡着的风声鸟鸣声便声声入耳,这空谷幽兰很快又因狩猎者们的马蹄踏碎,远处隐隐传来众人的捕猎时的呼和声。

往年秋猎上捕获到的猎物都会拿来做成炙肉,再拿山间采来的果酱一抹,简直是宫中御膳房都做不出的美味。

后方的营帐,崔毓见过崔皇后,正撩开帷帐走出,拿了猎具准备找自己的马,脚步蓦地停住,他目光一顿,落在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上。

面前人穿了套便于行走的衣裙,嫩黄色的短袄,在满目翠色中宛若一枝嫩芽,让人一下子便认了出来。短袄修身,走动之间隐隐绰绰地露出纤细的腰线。

他快步走了上去。

第一批猎物在金吾卫营帐中,都是些白兔之类的小动物,乱糟糟地挤在几只铁笼里,等着被去毛扒皮。薛棠弯腰一一看过去,指着一只毛色还算干净鲜亮的,问道:“这只能给我吗?”

一个金吾卫抬起头,还没说上一句话,一只手便横插过来,提起那只笼子,“县主开口,自然给。”

崔毓三两下开了笼子,提着兔子的两只耳朵将它揪了出来。薛棠没料到会在这遇见他,怔忪地接过抱入自己怀中,“多谢崔四郎。”

“县主找得到自己的营帐吗?我陪县主一起过去吧。”他自顾自地给薛棠下了决定,大步流星走在了前面。营帐都是金吾卫们安排的,薛棠确实不大认识,只得跟在他身后。怀中的白兔温顺地趴在她胸前,像一团洁净的雪。

崔毓走得很慢,几乎是在等着她,“县主还想要什么小东西,我去林中给县主捉来如何?”

薛棠手指无意识地一遍遍梳理着柔软的兔毛,忍不住道:“崔四郎,那件事该是我误会了你,你不必引咎至今。”

崔毓一怔,继而微笑道:“县主,你说什么?”

“……”薛棠很想说,如果不是如此,为何三翻四次地来讨好自己,又是送她回宫又是送她兔子。但崔毓看上去十分坦荡自若,她简直怀疑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虽说她与崔琉关系如同水火,互相都看不顺眼,但崔毓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薛棠停下脚步,“四郎不记得便是最好。说到底,也怪我不胜酒力却非要喝酒,这才造成一些误会。”

“县主是因为家妹的缘故,才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的吗?”崔毓俯首盯着她,一手缓缓欲放上她的肩头,正这时,一旁传来一声咳嗽,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我说崔四,今年魁首的奖励可是一把镶宝钻的西域长刀,你不心心念念着吗?”蔺湛骑着马缓缓走过来,这马自然就是当日被他废了一通力气才驯服的紫骠骢,骏马高昂着头,一股趾高气扬的气焰,衬托得马上的人也有些嚣张,“怎么有空在这里散步?”

崔毓提起嘴角笑了笑,“我陪县主找她的营帐,殿下等不及便先去吧。”

薛棠察觉到蔺湛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将怀中的兔子抱得更紧了些。他策马转身,马鞭一甩,走出老远。

“殿下亲自来寻,大家可能都等不及了,崔四郎不用管我,先走吧。”薛棠小跑了几步,又回身将怀中的兔子抱起来晃了晃,“多谢你送我的小兔子。”

崔毓微微眯起眼,捻了捻指尖,那上面仿佛还残存着一股花瓣的清香。

……

没有崔毓引领,薛棠果然还是迷路了。

皇室高官的营帐紧密地簇拥在一处,但她却走到了愈发空旷的地方,几乎没什么人看守,营帐外堆着几把弓箭和箭囊,几匹高头大马正低头悠闲地咀嚼着嫩草。

前几日还下了一场秋雨,地上水洼如繁星密布,枯枝败叶堆积在一起,鞋子踩上去湿哒哒的。薛棠小心翼翼地挑着干净的地方走,想进去找一个人问路。

她听到营帐中传来一些声音,脚步立时停住了。

薛棠侧耳听了片刻,不觉有些脸红——那是一个女人低低的娇.喘声,暧昧地透过帷幔传了出来。四周都没有人,因而愈发明显。

这个声音很熟悉……是汾阳长公主!

薛棠脸更红了,心道莫非帐中人是卫驸马。但她刚刚还看到驸马和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冲入了树林里,扬言要射杀一头狼,怎么转眼就和长公主在这地方……

她不由得退后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地上一根枯木,“啪嗒”一声脆响。

帐中的娇.喘声霎时停了下来,紧接着传出一声妇人的呵斥:“谁在外面!”

薛棠胸口的兔子大约也听到了她擂鼓般的心跳声,不安地在她怀中扭来扭去。她四下看看,想找一出地方躲起来,毕竟在这个时候和汾阳长公主打个照面,也太尴尬了。

一只手从她背后伸来,将她往后一拽,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她的嘴,阻止她惊叫出声。

那人很高,胸膛也很硬,薛棠几乎被拦腰抱到了营帐后面拴马的一根木桩后面。营帐“哗”一声被掀开,脚步声响了起来,应该是有人出来查看,薛棠欲探头去看,却被一双手按住脑袋两侧转了过来,她的目光便正正好好地对着面前人漆黑猎装的衣襟。

再往上看,则是蔺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低低道:“想死你便看。”

薛棠立刻僵着脖子不动了,身后脚步声又想了起来,这回是两个人的声音,应是两人觉得此处不安全,双双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