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郎的眼里有了泪水,他不甘心,也很迷茫,他明明已经那么用功地从早读到晚了,为何还是会受到这样的羞辱?
待众人簇拥着云清先生进屋后,张氏才跑到呆立的儿子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啊,干得好!秦和徐还真是一家子,所以姓哪个都没事儿,你爷爷的脸面总算是保住了。”
他的脸呢?秦大郎抿唇。
张氏拽着小儿子和大儿子往屋里走,嘴里继续念叨着,“刚才先生说得那个管鸟的官叫啥来着,就是咱们的远祖……这皇上也真是,啥官不好封非得封个管鸟的!啧啧,原来咱老秦家的祖宗还是大禹王身边治水的大功臣呢,原来咱也是……”
还不等她说完,秦大郎用力甩开她娘的胳膊,转身离去。
张氏愣在原地,转头问秦大舅,“你哥这是咋啦?”
秦大妮儿幸灾乐祸,“先生说的他都不知道,他觉得自己丢人了呗!”
“就你话多!有个管鸟的祖宗你还觉得有脸了?”秦大舅瞪了张氏和闺女一眼,抬步进了堂屋。
此时堂屋的八仙桌边已坐满了人。他爹、云清先生、里正、秦二爷、韩二爷、还有腆着老脸挤过来的陈二爷,再加上韩二胖和他二弟秦正田,正好坐满了一桌,根本没给他留位子。
他是秦氏的亲大哥,堂屋怎么可能没他的地方!秦大舅咳嗽一声,示意秦正田出去把位子让给自己。
秦二舅刚站起来,小暖便端着酒进来交到二舅手上,“二舅,二胖伯,先生和各位爷爷小暖就交给你们了。”
秦三好皱皱眉,秦二舅有些犹豫,韩二胖痛快地拍胸脯,“放心,我和你二舅保证让叔和舅们吃好、喝好!”
人家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在这儿丢什么人!秦大舅沉着脸走出堂屋在冷飕飕的院里一坐,端起酒就喝了一大盏。
跟他一样,张氏也没挤上里屋的女主席,又拉着秦三郎和秦大妮到了院子里,找了个有空椅子的地方坐下,气得肚子疼。
公公、婆婆和秦正田一家三口都在屋里吃饭,凭啥他们一家四口就得跟村里人挤在院子里喝风?
好啊!一个个都是有心眼儿的,转悠来算计去倒把他们一家子撇下了!
张氏一筷子把鱼头夹到碗里,狠狠地嚼着,咱走着瞧!
流水席从半上午吃到后边天,村里人吃饱一波换一波,喝得东倒西歪的里正等人也早被小暖派人送走,秦三好和白氏一直坚持到最后,直到开始收桌子了,秦三好才醉醺醺地站起来打了个酒咯,让秦二舅扶着往外走。至于秦大舅,早已喝躺在院子里让张氏央人抬了出去。
在这里吃了一顿饭才知道闺女屋里多亮堂多暖和的白氏,终于蹭到屋里只剩下她和秦氏,就想上前拉住闺女的手说几句热乎话,好把她们母女的关系缓和过来。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小暖便挑帘进来了,“娘,宏图和展二嫂到了。”
背对着白氏的秦氏根本没发现白氏靠近,更没看到她伸出来的手,便应了一声,急急往外走去。
待娘亲出屋后,小暖才进去坐在自家炕上,淡淡地看着白氏。
白氏被小暖盯得发毛,怒问道,“你想干啥?”
小暖翘起嘴角,“不是我想干什么,是您想干什么?怎么,看着我家日子好过了,就想把我娘认回去,借我家的光过好日子?”
白氏哼了一声,“就算说一千道一万,你娘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既然是我娘的亲娘,您当时怎么就那么狠,硬把我娘往死里逼呢?”小暖目光冰冷,“我娘是心肠软,我陈小暖可不是呢。您说我娘是跟你近,还是跟我近?”
白氏咬牙。
小暖又慢悠悠道,“您别忘了,这个家是我做主。”
“你做主又能把我老婆子怎么样?”白氏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撒泼,“现在你们是穿鞋的我老婆子是光脚的,你们怕丢名声我可不怕!有种你叫人把我老婆子扔出去,看村里人咋看你、咋说你娘!你们还要不要名声?”
“你觉得会咋说?”小暖反问完,就颇为感兴趣地捏起了小下巴,“要不,咱试试?”
白氏被小暖笑得发毛,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不用小暖吩咐,她旁边的绿蝶上前一步就伸手抓白氏,要把她扔出去。
绿蝶可是一巴掌扇掉人半口牙的厉害主儿,让她抓住还了得!白氏被她的爪子吓得尖叫着跑出门又跑出院子,把院子里帮着收拾碗碟的村里人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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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零章 悔青了肠子
白氏跑出大门后,才拍拍衣裳假装欢喜地往回走。不过在村里人几次询问“你咋一个人回来,小暖她们没送送你”这种让她无法圆场的问题后,白氏的笑也撑不住了,低着头快步回家,狠狠地关上门,把院里晒太阳地张氏娘仨吓了一跳。
白氏进屋见到“喝醉”的老头子和大儿子都无比清醒地坐在炕头上,二儿子坐在炕边的凳子上,气氛压抑得不行,她就更来气了。
老头子喝大了,二儿子送他回来;大儿子喝大了,媳妇送他回来;大郎没吃东西就走了,秦氏一家子连问都不问一句更别提让人给他送饭过去!
这是干啥,真拿着他们当外人了?有钱有身份了就想把他们当穷亲戚一样甩掉了?
没良心!没门儿!
白氏坐下喘了口气儿,直接问二儿,“你在清水布庄里开多少工钱?”
秦二舅吭哧着,“没多少……”
“多少?!”白氏和秦三好异口同声吼道,“跟爹娘你还藏着掖着,咋滴?你姐不拿我们当一家人,你也要跟她一条心不要我们了?”
秦二舅赶忙道,“不是。当掌柜后每个月一贯再加提成。”
“一贯?”白氏抓了抓手下的炕单子,这么多?好个白眼狼,一个月挣一贯都不晓得给她送点过来!
“万岁赏给大妹黄金千两,她一个月给正田一贯一点也不多!”秦大舅听到一吊钱也羡慕得眼睛发蓝。他累死累活的也赚不到这一半儿,“啥是提成?”
“就是布庄的布卖得超过一个数目,还会加工钱。”秦二舅解释道,他每个月拿到手的工钱都有好几贯,一家人足够花的,日子好得他以前都不敢想。小暖给他的真不算少了,他是布庄里最多的,“万岁赏给姐的金子上都打着御赐的印儿,不能融了做首饰也不敢拿出去花,只能放着当传家宝。”
“那她还有个五顷的大庄子呢!那个也得供着不能种东西了?”秦大舅酸溜溜地道,“加上济县的两个庄子,大妹现在有三个庄子近一千亩田,一千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