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2)

她懊悔又崩溃的轻轻叹气,沈轩揉着眉心的指尖慢慢放下,说:「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惹着你妈了?这么大动静。」

子时怀孕还没满三个月,这些糟心事儿不能去烦她,冯一一也只能跟沈轩说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老实的告诉沈轩说:「我在谢嘉树那里过夜,被我妈知道了,她很生气,把我赶出来了。」

说完很久都没有听到沈轩的回答,冯一一觉得奇怪,一抬头却发现沈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站在那里眯着眼睛看着她。

客厅里只开着四面射灯,一室并不明亮的光线里,居高临下的沈轩脸色看起来危险的可怕!

冯一一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杯子,热牛奶隔着一层玻璃烫的她手心微微发刺。

沈轩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她面前,慢慢弯下腰,脸凑得离她的很近,因为极度疲惫而反常明亮的双眸紧紧锁着她的眼睛。

冯一一害怕的往后退,他忽然语气很不善的低笑了一声,接着一步欺上前,以雷霆之势压了下来,冯一一早有准备,一扬手狠狠的将整杯牛奶泼在了他脸上。

沈轩压根没躲,只闭上了眼睛,任由热牛奶泼了他满脸,高於体温的温度令他脸上热热的,心里头那股彻骨的凉意便和缓了一些。

奶白色的液体从轮廓英俊的脸上滴下来,沈轩再睁开眼睛,眸中已经只剩满满疲惫之意了。

冯一一紧紧盯着他,浑身戒备的姿势,沈轩苦笑着直起腰,后退两步离得她远一些,才伸手抹了把脸。

两个人很尴尬的一坐一站,都扭着脸沉默不说话。沈轩稳住了心神后觉得自己真可笑,长叹了一声,他走到一旁从桌子抽屉里摸出一包烟,远远朝她晃了晃。

「不好意思,我得抽一根。」

他说完也没等她回答,径直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倚在那里吞云吐雾起来。

成熟男人英俊的眉眼影在烟雾缭绕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是从来没有过的惆怅:「你说,你干嘛不和我睡呢?我的技巧一定比谢嘉树好。」

冯一一僵着背站起来,去客卧拿了行李箱,默默的往外走。她从客卧出来沈轩已经站在大门口了,背靠着门堵着,他疲惫又陈恳的向她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我今天状态太糟糕,自控力太差……真的很抱歉。」

冯一一这会儿心里特别绝望,站在那里不肯说一句话。

沈轩靠在门上,很累很不好过的样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说:「说真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谢嘉树什么呢?喜欢他幼稚?」

冯一一不说话,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沈轩试探性的伸出手放在她肩膀上,看她并没有抗拒,他伸手轻轻的扶着她、让她靠在他怀里。

「告诉我。」他诱哄似的一声声低低的说。

他哄了很久,冯一一才像回了魂似的,怔怔的说:「我高考的时候很拚命,后来考的挺好的,我很高兴,以为自己要去上大学了,可是那时候我家里刚给我弟弟交了一笔择校费,我妈说剩下的存款要留着,万一我弟弟高中还得交择校费呢?所以我爸就叫我别上大学了,叫我去找工作。那次是我我第一次不听他们的话……我不吃饭,坐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后来我爸领着我去亲戚家里借钱,一家一家的借,他说这钱是我自己借的,我以后得自己还……这钱一直到我工作了一年以后才还清了。」

她答非所问,沈轩却听得十分认真,不时语气温和的「嗯」一声,或者问一句「后来呢?」。

「……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那么怕死?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生了很严重病,需要很多钱、很困难才可以救活我的话……没有人会救我,他们会放弃我。」冯一一靠在沈轩肩头,一边微笑一边流眼泪,「直到我有了谢嘉树。」

二十岁的谢嘉树无比幼稚、无比骚包、无比神经病……无比热血、无比真心。

子时说盛承光是上天对她之前所有不幸的补偿,冯一一坚信谢嘉树就是她的补偿。

谢嘉树是她的底气,是她的退路,谢嘉树令她不再畏惧生老病死,令她变得勇敢坦率。

「冯一一,」沈轩听到这种理由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医生?!如果你真得了重病,谢嘉树就算想救你,他也是捧着钱来求我!」

冯一一还是忍不住哭了,一边笑着一边抆眼泪,说:「我知道啊……可是我已经不怕死了。」

能被二十岁的谢嘉树全心全意的爱过,冯一一再也不怕死了,因为再也没有什么可惜。

你这么好,可你为什么没有在我二十岁的时候爱上我呢?

沈轩愣住了。

是啊,并不是输给谢嘉树,其实是输给时间了。

「算了……」他揉着眉心头疼不已的说,「其实我睡过的肯定比你多,我真的不是介意你跟谢嘉树过夜,但是你在我追你的期间和别的男人睡了,这太打击我的男性自尊了!」

冯一一没有接话,轻轻推开他说:「你送我去子时家吧,或者给我找个酒店住。」

沈轩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很无奈的说:「子时现在是国宝级别待遇,盛承光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已经都快成神经敏感了,你还是别去找她了吧。住酒店你一个人不安全。一帆把你托付给我了,你得成全一个男人的承诺。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今天真的很累了,就算有心也无力。」

沈医生说完拎起她的行李,简单粗暴又温柔体贴的把她赶回了客房。

冯一一其实也知道沈轩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就算是与谢嘉树的那晚,她真的铁了心要推开他也不是不可能。

心甘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