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1 / 2)

明朝女人 简梨 2915 字 14天前

华嬷嬷拿了一碗白粥仔细喂她,柳娘也感到腹中饥饿,很快一碗白粥就见底了。

“好,好,太太终于有胃口了,二少爷见了,不知多高兴。”华嬷嬷喜极而泣,刚说完又打嘴道:“瞧老奴,嘴笨,不会说话,又惹太太伤心了。”

“我自然要好好的,我儿走得冤屈,我且要活着,看着一干恶人的下场呢!”柳娘恶狠狠道。

“太太,这话不能说。”华嬷嬷看了看周围,放下粥碗,又端了一碗漆黑的药过来,道:“太太,喝药吧。”

柳娘喝了一口,眉头一皱,剧烈得咳了起来,药汁吐得满床都是。

华嬷嬷一惊,赶紧让人来收拾,慌忙中又打翻的药碗,泼洒得更厉害了。一晚上,主院的人就为了收拾床铺忙碌。

柳娘有病在身,经不得吵闹,寻了一间屋子,随意歇下。刚好,她选的屋子,就是刚刚去了的和哥儿幼时卧房,后来长大了,就改做书房和衣帽间,一直给他留着。深宅大院里的女人,都忌讳这新丧之人,见太太住进去,不敢去服侍,也不敢不去,战战兢兢请示了华嬷嬷之后,留在房外伺候。

和哥儿乃是晚辈,又是短折而终,停灵七天,都是张老爷为了安抚柳娘。外界如今对张老爷慈父之心多有赞叹,肉眼可见,张老爷头发花白了一大半。这等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事,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可惜和哥儿老母、娇妻都病倒在床,不能前来致礼,又没留下个子嗣血脉,一辈子算是到此为止了。幸亏有侄儿充作孝子,摔瓦捧幡。

今天是停灵的第三天,第一天老太太是晕过去的,第二天柳娘初来乍到,第三天柳娘已经可以起身,慢慢在屋子里转着了。

“太太,大夫说了,你这病要静养,可不能吹风,快回屋歇着吧。”华嬷嬷刚忙完回来,见柳娘在廊下吹风,关切极了,赶紧让她回屋。

“无碍,吹吹冷风,心里清明。灵堂上怎么样了?”柳娘轻声问道。

“太太放心,一切顺利,都好着呢。孙少爷做了摔盆的孝子,老爷已经宣布,日后孙少爷兼祧两房,日后给二少爷过继一子已承香火。”

“呸!”柳娘险恶的呸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外院去,刚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扶着回廊柱子急喘气。

“太太,太太,您做什么?”

“我去告诉那老不死的,他怎么有脸,怎么有脸,也不怕阴私报应……报应……咳咳!”柳娘抚着胸口直咳嗽,话都说不完整。

“太太,太太,你怎么样,可别吓老奴啊!”华嬷嬷十分着急,回头对那些留在远处的丫鬟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扶着太太啊!快去禀告老爷,就说太太旧疾又犯了,快请大夫!”

柳娘身子疲软的被丫鬟仆妇们扶回房间躺着,不一会儿大夫就过来了,重新诊脉开了药方,嘱咐不可令病人动气,一定要好生修养。

第214章 老太太

柳娘轻叹, 这身子骨实在太弱了!

刚刚清醒, 华嬷嬷就端着药过来了, 劝道:“太太, 就算为了让二少爷走到安心, 您也好好好保重自己啊, 来,先喝药吧。”

“我不喝!只要一想到我儿走的不安宁,我就喝不下。”柳娘苦着脸摇头, 道:“嬷嬷, 你去, 你看和儿灵堂看着, 不许让那恶毒之人玷污他的灵堂。”

“太太……”华嬷嬷不赞同的轻声劝道:“您是不是想多了, 老爷都说, 二少爷是失足掉下池塘的。您也知道,假山那么高,难免……”

“难免什么?不可能!和哥儿何等稳重,怎么会爬假山?肯定是有人害他!我现在还没找出证据来, 等我找到了, 张家一个都别想好过!”柳娘哭到:“去告诉那老不死的,别在我儿灵前哭,省得脏了他的轮回路!”

这般严重的话都说出来了, 华嬷嬷惊得碗都拿不住,半响才勉强镇定心神,苦劝道:“太太, 您先喝药,老奴这就去。二少爷泉下有知,也不忍心您如此自苦啊!”

柳娘接过药碗,仰头几大口干了,骂道:“还不快去!”

“是,是,太太,你保重身子,千万好生养着。”华嬷嬷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十分不放心自家主子。

待华嬷嬷一走,柳娘就要下床,旁边的丫鬟连忙拦着,“太太,您要什么,奴婢给你拿。”

“我要我的儿子……”柳娘幽幽一叹,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拦她的丫鬟。

丫鬟被这一双眼睛看得汗毛直立,不敢再拦,猛得退到一边,呐呐不能言。

柳娘起身,又走到了和哥儿曾经的屋子里,吩咐丫鬟们:“我等我儿,你们不许进来!”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敢跟进去,能做主的华嬷嬷又不在,只能等在外满了。自从二少爷去了之后,太太越发不正常了,丫鬟们也不敢违背太太的命令。

柳娘毫不留情的关上门,转过屏风,找到一个等人高的大花瓶,哇的一声,药汁全部吐在了花瓶里。作为中医大国手,药汁里面的问题,如何瞒得过她。柳娘吐得头昏眼花,坐在地上歇气。这身体实在虚弱,走几步路都成问题。

等歇过了气,柳娘拿帕子把瓶口的秽物擦干净,又把瓶子扳回原位。柳娘在屋子里细细查看,脑海中犹如走马观花一般,闪现过张肿和的一生。毛笔是他小时候用过的,桌角是他调皮刮坏的,一纸一墨皆是情。丧子的悲痛,柳娘堪堪能体会三分。

等到中午,柳娘出来,让人摆了午饭,自己一个人默默吃了。又叫人备了笔墨纸砚,她要给儿子抄经文。

丫鬟们忙不迭的去准备,只要太太不说一些让她们跪地磕头不止的话,或者总去二少爷的屋子里,她们就阿弥陀佛了。

柳娘默写心经,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平静自己的心绪,也许是太能“感同身受”了,即便自己有强大的情绪管理能力,也有被情绪牵着鼻子走的时候。

柳娘一日三餐在照常饮食,药汁也照常服用,就是每天三次的到和哥儿房里坐着,喝进口的药汁都在这里被吐了出来。华嬷嬷有时候透过敞开的窗户都能看见,柳娘就这么呆呆愣愣的坐着,抚摸着和哥儿身前用过的东西,一坐就是一个半天。

等到第六天晚上,华嬷嬷服侍柳娘吃饭用药之后,劝道:“太太,今日就不去二少爷房里歇息了吧?明日就要送二少爷入土为安了,您好好歇着,还要送二少爷最后一程呢!”

柳娘沉默半响,幽幽一叹,道:“你说的是,还要送他最后一程呢。你把我明日要穿的衣裳找好,先给我看看。”

华嬷嬷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素服,连明日用的银簪都准备好了。

柳娘抚摸着衣裳半响没有言语,心想,这就是她明日的战袍吗?

“太太?您说什么?”

“下去歇着吧,明日要送和儿呢!”柳娘挥退华嬷嬷赶紧闭上眼睛。

这一夜,张府的奴才几乎要通宵忙碌,才能支应起明天的出殡大礼。张老爷为表对儿子的哀思,葬礼办得尤其大,一府的奴才都忙得脚不沾地。

华嬷嬷服侍柳娘歇息之后,又去了张老爷的院子,向老爷禀告太太的情况。这满府的人都是知道的,老爷一直关心的着太太,别以为太太独子去了,就能轻贱,老爷还看着呢!

华嬷嬷福身道:“太太如今能略止悲痛,只今晚太太抚摸着衣裳不语,看上神态有些癫狂,好似要做什么似的。”

张老爷闭眼,叹道:“太太伤心过渡,明日卧床休息,不能去送和哥儿最后一程了。”他仿佛不忍心说这话,说完赶紧把头偏过去,眼中有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