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点了点他的鼻尖道:“我和旁的男子说话,你吃醋,现在我和我的丫鬟说话,你也吃醋,还有什么是你不吃醋的没有?”
乔景铉一双眼睛专注的瞧着明媚,唇边泛起一个笑容,把她抱紧了些:“到你嫁给我以后我可能就不会吃醋了,否则还真戒不掉这个毛病。”
看着乔景铉得意洋洋的样子,明媚不觉好笑,见他抱得紧,自己愈是挣扎他便愈是抱紧了几分,索性也不挣扎了,静静的靠着乔景铉的肩膀,感受着他那温暖的气息:“今晚上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一边心里想着,该不会是和今日黎玉立在金明池游街夸官有什么关系吧?玉芝可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谁知,好的不灵坏的灵,乔景铉点了点头道:“郭小九叫我转告给你,她们说闲话的时候,那七公主亲口对她说看上黎玉立了,说要回宫请旨,请皇上和皇后娘娘赐婚,她要当状元夫人!”
听到这话,明媚唬了一跳,从乔景铉怀中直起身来,望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脸问:“你说的可是真话?”
乔景铉抓住明媚的手放在胸口:“我何时又骗过你,媚儿!那七公主与玲珑郡主性格相似。”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她像明珠也太过了些,与郭小九倒是差不多,这两人倒是配得上一对儿,她也不是那种羞答答的女子,想要什么就会直接说出来,恐怕那黎公子和刘小姐的亲事还会有波折呢。”
“那该怎么办?”明媚愁眉苦脸的望着乔景铉:“要不是叫他们赶紧成亲算了?”可是一想着这亲事还八字没一撇呢,刘同知那边还不同意,也没有遣媒人过去,又怎么好成亲?柳府自然不会顶着被皇上记恨的危险自作主张给黎玉立将这亲事给办了。
谁知乔景铉听了却是笑容满面,连连点头:“这法子不错。”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偏偏你还到这边称赞不已。”明媚娇嗔的看了他一眼:“难道你不想想抗旨的后果?”
乔景铉却不假思索的扬了扬头道:“抗旨又如何?若是这事摊在我身上,我必定抗旨!圣旨又怎么了?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谁也不可能左右我!”低头看了看明媚,乔景铉的眼神变得甜蜜:“媚儿,你放心,今生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若是你抗旨,整个英王府会受牵连,你想过没有?”明媚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总觉得乔景铉做事有些任性,或者是和他生长环境有关?他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没遇到过挫折,英王府里他是众人围捧的宠儿,年纪轻轻又得了皇上的重用,到目前为止,他的人生还是完美的,所以他根本没有考虑过逆境。
“若是因为赐婚抗旨,英王府又能受什么牵连?我姑姑稳坐中宫,我英王府乃世家勋贵,朝堂里不少官员都和我们家有着联系,皇上若是想动英王府,也得先考虑下后果。我不想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也是错?谁又能强迫我去娶我不喜欢的人?”乔景铉爽朗一笑,握住明媚的手:“媚儿,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明媚心里也好一阵激荡,听到这些言语,她无端被感动,因为乔景铉这分纯真的感情:“可是。若你母亲反对呢,你该怎么办?”明媚忽然想起了英王妃那张脸,昔日还是在云州的时候,自己给她去看病,她对自己便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后来在英王府西园的赏梅会上,她那神色似乎便是不认识自己一般,看起来自己还真没有入她的眼睛。
“母亲怎么会反对?我有了喜欢的人,她高兴还来不及,反对什么?”乔景铉抱住明媚,嘴角从她的额头掠过,留下一个轻轻的吻痕:“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
明媚从刘海下边抬眼望了乔景铉一眼,见他意气飞扬,完全是一副很有把握的模样,抿嘴笑了笑:“我便相信你罢。”
两人在沉香阁的后院缠绵了片刻,就听那边金柳在高声喊玉梨的名字,明媚推了推乔景铉,低声说:“你快回去罢,也不早了,你明日还得去宫里当值,早点歇息。”
乔景铉点点头,捉住明媚的手不让她动,轻轻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媚儿,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你心里一定只能有我,不能想别人。”
明媚笑着点点头,十六的圆月淡淡的洒下一层如水般的纱衣,在那月华里,她的脸温润如玉,一双眸子神采动人,乔景铉恋恋不舍的又看了几眼,这才飞身离去。
第二日又是一个晴天,金銮殿里文武百官手持玉笏分行而立,徐熙坐在中间的饿龙椅上,听着众人将要事一一启奏。
今日事情并不多,才半个时辰不到,要启奏的事情便已经处理得一干二净。徐熙望了众官员一眼,笑眯眯道:“宣新科状元黎玉立上殿。”
听到这宣召,众位大臣皆是一片惊讶。自古以来状元只是赢得了一个名声罢了,新科状元直接授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若是要担任另外的职位则要有吏部拟定,请皇上批准方可。现儿这上朝的官员都需三品以上,他一个小小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哪有在这大殿上站着的资格?
可是皇上就是天,他说的话就是圣旨,谁敢不从?徐熙的话才说完,便有内侍躬身退了出去寻那新科状元去了。
不多时,黎玉立被被引进了正殿。
朱红大柱撑起的大殿威严无比,黑色的水磨石头似乎能照见自己的影子,分列两旁的文武百官个个仪表堂堂,中央龙椅上端坐着的皇上更是气派非凡,黎玉立看着眼前这情景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向徐熙行了跪拜大礼。
徐熙看了看伏在玉阶下的黎玉立,想到今日便要让乔皇后和萧贵妃的希望破灭,心里充满了一种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的快感,他满意的朝黎玉立点点头,沉声问道:“黎爱卿,你今日可去了翰林院交呈履历?”
黎玉立战战兢兢道:“回皇上的话,微臣方才正好到翰林院门口,就被宣了过来。”心里却在想着,莫非昨日自己得罪了皇后娘娘,惹得皇上不高兴,连这个从六品的翰林修撰都不愿意让他做了?
十年寒窗苦,一朝付之东流,黎玉立有些懊悔自己昨晚的鲁莽,可是一想到刘玉芝那宝石般黑亮亮的眼睛,他又突然间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就算是因此丢了官儿也不会感到后悔。
“黎爱卿,你不必去翰林院了。”徐熙徐徐说,这句话听得黎玉立挺心酸的——虽然自己想着丢了官无所谓,可真正从皇上嘴里说出来以后,怎么突然就觉得眼前忽然黑了一片,果然自己是将皇后娘娘得罪了,她昨日肯定去向皇上抱怨了这事情,今日皇上便要将他驱逐出翰林院了。
怕刘玉芝担心,昨晚他给她写的信里边并没有说到皇后娘娘准备赐婚之事,只是选了些好听的写了几句,若是因着抗旨拒婚将这官职给丢了,他还能拿什么去娶刘玉芝?黎玉立跪在那里,只觉膝盖出处一阵阵的发麻,心中更是发慌。
站在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也是讶异,这状元郎第一个官职不就是翰林编修?为何皇上竟然要将他这职位给夺了去?柳太傅与柳元久站在那里,心中有几分默然,看起来这是昨日那事情的影响。
然而,徐熙下边一句话却让殿内群臣倒吸了一口凉气:“黎爱卿,朕现在便授你大理寺左少卿之职!”
议论声渐渐的起来了。这大理寺左少卿乃是正四品,从从六品熬到正四品,运气特别好也得熬上好几年,就算是柳元久,也熬了差不多六年才熬到云州知府的职位上边,而这个黎玉立,却莫名其妙在中了状元以后的第三天就升到了正四品,直接连升了五级!
这个大理寺左少卿之职自从张大人致仕了以后一直空缺,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那位置,虽然说大理寺只管刑狱之事,可是所有重罪案件,皆先经刑部评议,再经大理寺卿最后复核,若是大理寺不认同,这案件就没法判决,所以实际上大理寺还算是一个实缺。
吏部尚书史大人自从张大人致仕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收银子,现在都还没办法定下一个明确的人选来,听着皇上这金口玉言,他惊得身子晃了一晃,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他暗地里收钱的事情了?
站在一旁,觑着徐熙的脸色,史尚书心中一阵忐忑,皇上都不用他先将名单报上去,便自己钦点了新科状元担任这一职务,这里头可是大有玄妙。他的手抓着玉笏,额头上不住的有汗珠子滴了下来,看起来最近会有些不好过。
徐熙得意的瞧了一眼文武百官的反应,心中有几分沾沾自喜,多年以来,他不少事情都是用协商的口气与他们来议论,很少有这般没有给点暗示便直接宣布了的,今日这般做了只觉得很是爽快。见着黎玉立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徐熙摸了摸胡须,微微一笑:“黎爱卿,你可曾婚配?”
黎玉立莫名其妙的就从六品的翰林编修飞到了正四品的官职,正在震惊得不知所以,忽然听到徐熙这话,眼前忽然又是黑漆漆的一片,原来皇上赐给他高官厚禄只是想提高他的身价,能更好的配得上公主?
悄悄的转了转眼睛,黎玉立很想抬头看看柳太傅和柳元久的神色,可又没那个胆量,眼睛不断的转动,却只看到一双双穿着皂靴的脚,那些脚似乎都一样,没有哪一只脚给了他一点点暗示该如何回答。
“黎爱卿,为何不说话?莫非还有些什么难言之隐不成?”徐熙的声音似乎离自己很近又似乎透着不喜,黎玉立一时心慌,大声的答了句:“皇上,微臣虽未婚配,可却已有婚约,就等殿试以后完婚。”说出了这句话,他顿时觉得自己全身爽利起来,开始那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感觉不翼而飞,原来说真话的感觉实在是好。
徐熙惊讶的看着那跪着的黎玉立,心里也暗暗赞许,方才自己故意声音里头透着不喜,就是想看看他究竟会如何回答。既然昨日皇后已经透露了要为七公主招驸马的意思,自己刚刚话音里的不喜就能让他联想到会下旨赐婚,若是世故的,该含含糊糊答:“尚未婚配,不知家中父母是否已有人选。”而他在承受着压力的同时还能把真相说出来,此人守信坚贞,光从人品来看就堪称大任。
“黎爱卿,你的未婚妻是出自谁家?现居何处?要不要朕为你们亲自赐婚?”徐熙打定了主意,瞧着玉阶下的黎玉立,心中得意,自以为发现了一个可以信赖的臣子——黎玉立才入仕途,什么事情不得慢慢的听从他的吩咐?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是最忠心的,不会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初生牛犊不怕虎,像他这种敢在金銮殿上说真话的,定然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不会被那些朝堂的力量所左右。
听到徐熙这句话,黎玉立只觉全身通泰,这句话真是他人生十八年里所听到过的最动听的那一句,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赶紧跪拜道:“玉立多谢皇上体恤!微臣未婚妻乃云州刘同知的小姐,闺名唤作刘玉芝现儿就在京城……”说到此处,忽然想到刘玉芝是住在柳府,自己也住在柳府,若就是这般说出去,恐怕还会有人在暗地里头议论,所以犹犹豫豫的住了嘴。
徐熙看着黎玉立那模样,心中大乐:“黎爱卿不必紧张,待朕下旨赐婚,你便可准备操办婚事了。”
站在大殿一旁的柳太傅这才慢慢的出了一口气,柳元久也不住的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子。侍立一旁的田七已经拿出一张圣旨,双手捧到了徐熙面前,徐熙拿起笔,在圣旨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几行字。等着那墨汁干了,田七抑扬顿挫的将圣旨当众诵读了一遍,大致意思便是给黎玉立赐婚,顺便还赐了京城一处小宅子给他做住房。
满殿的文武百官看着黎玉立的眼神全是羡艳,连升五级,皇上亲自赐婚,还赐了住宅,这等好事被他黎玉立一个人占了个全儿,真正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那句老话儿。也不知道这黎玉立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得了皇上这般青睐。
黎玉立昏昏乎乎的从金銮殿回了柳府,只觉得走起路来都是一脚儿深一脚儿浅,脑子里头想的只有一件事情,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儿告诉刘玉芝,他们的亲事谁也别想再来捣乱了,皇上的圣旨搁在这里,谁敢不从?
进了书房,坐在书桌旁边,提着笔想写信,想来想去又将笔放了下来,这般重要的事情,他只想亲口告诉刘玉芝,而不是通过一张纸来传达这消息。站起身来,黎玉立走去找了柳明卿。
柳明卿刚刚好从宫中轮值回来,才将披风解下来,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就见着黎玉立走了进来。他朝黎玉立笑了一笑,心中带了几分苦涩:“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