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2 / 2)

故千秋 江听夜 1851 字 16天前

再然后,便是今日了。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绣绣想象着父亲就在下方听她说话,扬声道:“我很感激当初救下我的是父亲您,对于您将我送走这件事,我从未怪过您。”

从未怪过吗?其实是有的。然而,踏上这里的第一刻起,她便释怀了——有时候刻意的疏远是一种保护。

绣绣顿了顿,转向何昱,坦然道:“凝碧楼是中州之尊,作为楼主,您杀伐果断、甚至杀害无辜之人在所难免,但您仍然是中州百姓心中的神话——就像我一样,我这一生,最感激的便是父亲和凝碧楼,既然您需要我做事,我便这样去做。”

那一瞬间,被少女表露出的从容不迫所震惊,凝碧楼主眸光一闪,居然从头到尾都在静静听她说话。

“何楼主,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绣绣居然满脸无畏。

“若是我父亲真的不在场上,请您转告我父亲,若是他不珍重,我这条命就算是白送了。”少女越说越平静,到最后已经没有半点波澜,“您就当叛乱的是我,我认。”

“这里连刀都准备好了。”她有些颓丧地笑了笑,举起寒光闪闪的白刃在纤细的颈部上比划,慢慢地闭上眼,忽然手指用力往下一按。

血花从小窗中飞溅出来,一瞬间可怖的红色蔓延在整个窗户上,只听到里面咕咚一声,人倒下委顿在地的声音,而后,整面白墙都被染成血色,那些血攒聚流淌着从半空中滴下,室内的人已经无声无息地长眠不醒。

“好走。”何昱翩然从半空中落地,声音凝重而漠然。

脆风掠过楼中掩映的花树,庭间寂静若死。

“华领主,你看如何?”何昱拍手解开他的穴道,那个本来刚硬的中年男子,匍匐在草木间,全身上下布满了起伏的红点,已经泪流满面。

“命如草芥,而我心似匪石。”何昱动了动唇,面容僵冷,毫无表情。然而,细看去,他眼瞳中却有极深邃的怜悯,垂视地面,木然开口,“谁心有羁绊,谁就输了。”

华棹原一直怔怔地听着他讲话,呆若木石,还没有从养女死去的血型情境中回过神来。他居然害死了绣绣!是他的僵冷麻木,对权力的嗜望与追求害了她!她本来应该是兰质蕙心的好女儿,二八颜色,豆蔻正好,有朝一日该缀着银铃骑马跑过长街,可是现在永远都没有机会了,她已经一暝不视了!

都是他的错——面前这个人明明沾满鲜血,为了凝碧楼,什么事做不出?便是他的偏执害死了无辜的养女!

而他现在也将落得身死的境地,真是活该啊!

所有的杀气都消散殆尽,华棹原匍匐在地,紧紧地闭上眼,两行浊泪从苍枯的眼角爬上面庞。

何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满意中带着些心惊——就这样被击溃了?华棹原不再反抗,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了。这种颓废丧气的神情,还从未在这个手段强硬、雷厉风行的领主身上出现过。

然而,就在挥剑要割下对方头颅的一刻,他忽然顿住了手,意识到有些不对——华棹原头上落下的花木影子,赫然缺了一块,形状好生诡异,竟像是被利刃齐齐削去断口的。

便在此时,华棹原霍然抬头,仿佛如梦初醒,他手指紧攥住一样东西,两眼定成一条线紧盯着何昱背后,那神情犹如溺亡之中的人看到一条大船行来。他一瞬间阴狠地大笑起来,因为牙齿尽失而满嘴都是血,诡异地笑着:

“我倒忘了还有这个——何昱,你死期到了!”

正文 第82章 中有畸人秀其三

何昱侧耳听了一听,夜风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地迫近,与此同时,乌黑如墨的夜色笼罩上来,月光居然在头顶一寸一寸被笼罩住。他心下大凛,一剑劈下,华棹原的头颅咕噜噜滚落,鲜血呲地流出来,然而,周围太过昏暗,即使是鲜血那样浓烈的颜色,他也看不见分毫。

那个掉在地上的头颅发出嘶嘶可怖的声音,仍旧厉声嘶吼着,震动如长鞭打落在地上尘土飞扬:“何昱,我偏不信你真的无念无想、无欲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