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考虑一下?”江阮呐呐的呢喃,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很久很久以后,祁烨再一次开口,“两刻钟了,考虑好了吗?”
“好...”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卜了日子,后日便是良辰,便是那日成婚吧。”
“什么?”江阮愣了,她说了什么?怎么就后日成婚了?
祁烨牵起她的手,转身,“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江阮被他牵着手往廊子下走,一步一步都追随本能,其实方才,她确实是想说‘好’的。
不知何时,身后的雨慢慢停了下来,乌云散去,圆月露出脸来,莹润的光芒落在那绘着木兰花的竹伞上,相携的身影或隐或现。
*
翌日一大早,榕桓打开房门,便见江阮站在廊下,似是在专门等他开门。
“林夫人可是有事儿?”榕桓将衣衫整好,上前一步,便见她裙裾处带着些清晨的露水,显然是在这里站了有些时候了。
“我找你爹,他醒了吗?”江阮话语间似是带着些羞意。
“起了,您进去便可。”榕桓让开了地方。
江阮对他点点头便从他身边进了祁烨的房间。
榕桓挑挑眉,整整一个时辰,三叔在书桌前坐了一个时辰,等着这林夫人敲门,她却好似很沉得住气。
屋内祁烨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毛笔正在写着什么,听到响声头也不抬,“你来了。”
江阮的步子有些沉重,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便看到他面前的纸张上写的都是些成婚需要的物件,红绸红烛红灯笼,一应俱全。
半晌,祁烨没有听到江阮开口,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为何不说话?”
江阮踌躇了半天,终于还是将一晚未睡的问题说出口,“祁公子,我夫家一家死于非命,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林家的牌位我是定要供奉的,若你...”
“好。”不等她说完,祁烨便打断她,“我与你一起供奉。”
江阮没成想他应得这么痛快,愣了一下,又道,“还有,你也知道我成婚前是江家的二小姐,皇上曾对我有过守寡三年的承诺,我...”
“这些我都知晓。”祁烨再一次打断她,“既然我要娶你,这些问题自然是权衡过的,一切我心中自有数,你不需担心,日后都交由我便可。”
江阮心里一下一下的跳动,最后连成密集的鼓点,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还有什么旁的要说的话吗?”祁烨问道。
江阮摇摇头,她心中最大的挂念便是林家的牌位,他应了,她心中只觉欢喜。
“嗯?”祁烨没听到她的回答,微微皱眉,“夫人?”
江阮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平日里,旁人唤她夫人,亦或是这之前祁烨唤她夫人,她也只当做林家的未亡人林夫人来听,可是此时他一句夫人却让她忍不住想歪了。
“二姑娘?”似是察觉到这声夫人的不妥,祁烨转而唤她二姑娘,过了今晚子时,她便不再是林家三公子的夫人了,想到这些,祁烨心里似是有些不痛快。
江阮方想起他是看不见的,忙道,“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一切...”江阮垂眸,绞着手指,声如细丝,“...都听你的。”
第11章
大红的绸缎在枝桠上漫天飞舞,大红的灯笼挂在门廊下,散发着喜庆的光芒,门板上,墙壁上贴着的大红喜字都在昭示着主家有喜。
今晚的月亮似是也感受到了这份喜悦,明晃晃的挂在天际,毫不吝啬的将光芒洒落在小院中,那青翠的草,各色的小花也似是也都感受到了喜悦,随着春日的清风摇曳生姿。
子时方过,万籁俱寂,江阮凤冠霞帔与一身大红衣袍的祁烨并排站在小院中,简单的仪式,没有父母,没有亲朋,没有好友,拜天拜地,遥拜父母,夫妻对拜。
漓儿站在一旁悄悄的抹着眼泪,她心中小姐的婚礼是要盛大而美好的,满堂宾客,觥筹交错,在无数人的祝福当中拜堂成亲,可是她家小姐成了两次婚,第一次没有婚宴,她们直奔官府敛了尸骨,小姐为此守了三年寡,受尽了苦楚。
而这第二次成婚,小姐终于找到了她心仪的男子,可是这次成婚既仓促又小心,大好的日子却是要选在半夜成婚,就连那凤冠霞帔都来不及做,穿的还是上次小姐嫁到林家时的那套,漓儿想到这些,便替江阮满心的委屈,她家小姐太苦了。
相较于漓儿的心思,江阮此时满心满眼的都是欢喜,他站在她的身边,与她共同握着一条红绸,今夜过后,她与他便是一生一世的夫妻了,日后甘苦与共,荣辱与共,相守一生。
“礼成,送-入-洞-房。”榕桓拖长的略显稚嫩的嗓音在小院中回响着,那月亮似也感到了羞意,掩了半个身子进云朵,只余一角露在空中,含羞带怯。
江阮握着红绸跟在祁烨身后,跟随着他的步子缓缓走着,一步一步走进了属于他们的洞房。
洞房是用江阮的卧房改成的,相较于院中简单一些的布置,洞房内更添一丝喜庆,桌上放着桂圆莲子花生大枣,床帏床幔都换成了大红的,每一处都彰显着喜悦。
漓儿与榕桓分别说了祝福的言语后,便退了出去,屋内只余江阮与祁烨并排坐在床上,屋内渐渐安静了下来,院内漓儿与榕桓也各自回了房,整座院落都安静了下来。
屋内静的可以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江阮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手心里沁出细密的汗水。
“日后,我会还你一个这世上最盛大的婚礼。”祁烨突然开口,低低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夜里仿若琼花盛开,带着让人沉醉的气息。
江阮握着红绸的手轻轻握紧,心一下一下的跳动着,盖头下她的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你知道,我不在乎的。”她确实不在乎这些虚礼,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祁烨垂着眸子,她不在乎,可是他在乎,这是他欠她的。
很久,江阮都没有等到祁烨的有所动作,不由晃了晃她僵硬的脖子,这头饰太过沉重,压得她脖颈疼。
祁烨感受到身侧细小的动作,恍然回神,起身站在了江阮身前,江阮看到他黑色的鞋面,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脸上也泛起了红晕,交叠在膝头的手无措的绞在一起。
祁烨的手试探的往前探去,碰到了她的盖头,白玉般的手指在红烛的幽光下似是透明一般,那手指轻轻一挑,大红的盖头被掀起,随着那大红的盖头缓缓上升,江阮也慢慢抬眸,面如冠玉的男子就那样落入了她的眼帘。
他的长发不似往日那般随意的用布条绑在脑后,而是用冠子束了起来,少了些平日里的肆意,越发显得丰神俊朗,加上这身大红的衣袍,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