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阮有些讶异,她腹中的孩子一直很听话,很听话,在她腹中几乎不怎么动,祁烨有时候贴在她的肚子上都感受不到丝毫的动静,一度,两人都以为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还特地让花琰进宫给她诊脉,花琰诊完脉后,很淡然的说了几个字,“孩子很好,只是,懒...”
榕桓的手微微蜷缩一下,呼吸有些急促,以前时,他也触碰过他娘亲的肚子,娘亲很温和的告诉他说,小妹妹就快要出生了。
娘亲还给她做了很漂亮的小衣服,那小衣服很小,很小,也就比他的手大不了多少。
娘亲说刚刚出生的婴儿是很小的,只能穿得下那么小的衣服,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小的孩子,所以,他一直很期待。
*
夜色降临时,江阮出了祁王府,坐上马车后,江阮撩起车帘回头看向那座王府,心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
在东直门下了马车,早有步撵在候着,江阮却不想坐,想要走走。
冬日的天越发冷了,江阮裹了裹大氅,沿着斑驳的宫墙往茗萃宫的方向走去,宫内到处都是灯笼,昏黄的光芒照亮了道路,遇到宫人,他们会对她恭敬的行礼,喊她皇后娘娘。
江阮想到以前在胭脂铺子时,她与先生,漓儿,还有榕桓四个人一起住的日子,恍如隔世,那时候的榕桓虽然少年老成,但还有几分人气,而此时的他像是封闭了所有的情感。
从东直门到茗萃宫的路并不近,途中路过以前皇后所住的宫苑,听到里面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不由打了个冷颤。
漓儿替她裹了裹衣衫,“娘娘冷了?”
江阮摇摇头,停下了步子,看向那富丽堂皇的宫苑,那里是前皇后,也就是废太子母后的住所,此时应该称她为蔡太后,虽然她的儿子没有当上皇帝,但是她毕竟是皇后,也是要尊称一声太后的。
漓儿小声道,“听那些宫女说,这蔡太后自从被幽禁了以后,便日日大喊大叫,还诅咒太后和皇上呢。”
好像是在证实漓儿所说的话,里面的叫骂声更大了,听不太清骂了什么,但可以分辨出里面夹杂了‘璃妃’‘逆子’都言语,江阮听得心里不舒服,转身离去。
漓儿也撅嘴,“娘娘,要不要过去让她住嘴?”
江阮摇摇头,趁着还能骂多骂两句吧,不管是太后,还是祁烨,这个阴毒了一辈子的女人下场定然是不会太好的。
看了看夜色,祁烨怕是要回茗萃宫了,江阮不由加快了步子。
走过雕栏玉砌的白玉桥,不远处便是茗萃宫,远远儿的,江阮便瞧见了一个红灯笼,似是有人站在那里。
一步一步走上前,江阮看到男子手中打着灯笼,站在桥头,长身玉立,乌发在夜风中随风飞扬。
漓儿招招手,跟在江阮身后的宫女没有再往前走,江阮缓缓的走过去,在男子身边站住,男子声音温润,“回来了。”
男子面容沉静如水,一身玄色衣衫,似是与暗夜融为一体,却又掩盖不住他身上宁静致远的儒雅之气,江阮似是又见到了胭脂铺子前润泽如玉的男子,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嗯。”
男子执起她的手摩挲了一下,然后裹进了自己温热的大手里,替她捂着,江阮抬眸看他,眸子中带着些疑惑,“先生怎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回家。”
他的声音仿佛润泽的溪水,缓缓流淌过她的心头,泛着一阵暖意。
江阮有些恍惚,不知为何便想起了那日在鲁国公府外,他立在大树下,说,“我来接你回家。”
这一刻,江阮似是明白了沉锦口中所谓的‘家’的意义。
有一瓦遮身,不需华丽,有一人相伴,不需富贵,有人在烛火下等你,那便是家。
祁烨牵着她转身,往茗萃宫行去,步子缓慢,江阮偏头看他一眼,又偏头看他一眼,第三次看他时,祁烨转头,对上她的眼眸,江阮眉眼间带笑,“先生长得很好看呢。”
猛地被人夸奖,祁烨有些怔愣,不过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如常的神色,语调平平,“如何好看?”
他手中灯笼光芒昏暗,看不太清他的脸,江阮嘴角微微勾起,“反正就是很好看,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睛。”
祁烨嘴角忍不住上扬,缓缓闭上眼睛,步子慢了下来,江阮却是并不知晓,步子比他倒是大了一些,变成了她引领着他往前走。
祁烨阖着眼睛感受着熟悉的黑暗,只是握着他手的温度却让人安心,他一直想不通,为何那时的自己,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子如此的信任,将自己全然的交给她。
江阮毫不知情,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定是与先生长得一般好看的。”
“嗯。”祁烨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他的孩子,自然是像他的。
“也会长得像你。”祁烨又补充了一句。
“先生的眼睛长得好看,孩子的眼睛是要像你的。“江阮思索着,“可是先生的鼻子长得也好看,嘴巴长得也好看,下巴也好看...”江阮苦恼,“那孩子什么地方应该长得像我?”
祁烨,“......”
第65章
除夕这一日,祁烨不必上朝,靠在床上看书,江阮倒是醒的早,今日的她倒是比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忙的多,一大早便有无数事情等着她这个皇后娘娘处理。
听着外面江阮有条不紊的安排各种事情,半卧的皇帝陛下有些无聊,便起了身。
宫里没有各宫嫔妃,太监宫女也于前些日子遣散了些,这怕是这座皇宫有史以来过得最冷清的一个年了。
崔铨伺候祁烨穿衣,皇后没空搭理皇帝陛下,皇帝陛下闲来无聊想起了被关在监牢里的丞相大人,问道,“那杨相出监牢了吗?”这些日子,虽然丞相大人未出现在朝堂之上,但归他处理的事情他却处理的很好,这倒让祁烨忘却了他的存在。
崔铨替祁烨整理着衣衫,答道,“没有,老奴昨日还听定国公大人发牢骚,说杨相是个牛脾气,死活不肯出来,说要把牢底坐穿。”
祁烨轻哼一声,“走,去牢里瞧瞧吧。”他这几日把早些年读过的圣贤书又读了一遍,毕竟做皇帝和做军师不一样,做军师,不听话的斩了便好,做皇帝……还是要礼贤下士的。
祁烨来到这个大渝国为他们丞相大人专门设的监牢外时,守门的侍卫正靠着门打盹,这里关押的可是大渝国的丞相大人,平日里这里进进出出的也都是大渝国的高官,丞相大人又不会跑,所以他们这些侍卫其实就是个摆设。
来人一身素白衣袍,俊雅非凡,一看便不是凡夫俗子,这几日见多了一品二品大员的侍卫对每个人都很尊重,拱手,“这位公子是来探监的?可有陛下谕旨?”
崔铨亮了个腰牌给他,侍卫吓得跪倒在地,这个不需要陛下谕旨,因为来的是皇帝陛下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