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做朋友来着?

咳嗽了一声,程寻尽量自然地道:“我看你身上像是不烧了,厨房煮了些粥,挺清淡的,我让人给你端一些过来。虽然不发热了,可还是要好好养养。”

苏凌只静静看着她,眼中蓄满了笑意:“你做主就好。”

“那就这么定了吧。”

苏凌身体不适,只能吃清淡的。

于是这两日,程寻对他的饮食、汤药,严格把关。直到赵太医声明他已经大好了,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她心里直嘀咕,以前也没看出自己有照顾人的潜质。

然而,在旁人看来,二皇子染恙,跟他关系亲近的伴读细心照顾,也算在情理之中。倒是朱宅的主人朱大善人为此颇觉不安。

苏凌养了两日,自觉身体大好。这日晚间,他正与江侍郎、程寻等正说着归期,忽听有人来报,说是朱大善人求见。

几日暂停谈话,请了朱大善人进来。

朱大善人年约五十上下,生的慈眉善目,很像个善人。他简单表达了一下对二殿下的慰问之意后,含蓄说明了来意:“这些日子,殿下和诸位大人主持赈灾,倾力襄助蜀中百姓。小人和蜀中百姓一起,感念在心。如今百姓有吃有穿,也即将有新住所,这全靠各位……小人想明晚在家中备下薄酒,恳请诸位能拨冗过府一叙。”

——其实一开始,他就觉得他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但是一则他的身份不恰当,二则赈灾事大,他不敢在要紧关头去做些无关紧要的事。万一触了霉头就不好了。

然而近一段时日,灾情得到控制,一切正渐渐走上正道。他估摸着二殿下一行人可能就要离开了。他们一直住在朱宅,他这个做主人的,还没正儿八经招待过他们。他就心里不大安稳。

按说他主动提供住宅,是做好事。可若是因为招待不周而弄巧成拙,那就很得不偿失了。

苏凌与江侍郎对望一眼,后者会意,已然接道:“多谢朱善人提供宝地,原本该咱们宴请朱善人才是。只是这段时日,忙着赈灾,才倏忽了,朱善人原谅则个。此间事已了,殿下不日即将返京,不如明晚由我们做东,还借贵府宝地……”

他话未说完,朱善人就面露惶恐之色:“怎敢教各位大人费神?殿下和各位大人赈灾,是为了蜀中百姓,大人这么说,可就折煞小人了……”

苏凌轻叹一声:“就依你所言吧。”

朱善人面露喜色,行礼告退。

苏凌这才又对江侍郎道:“咱们这段时日在朱家所用银两,教人核算一下,留在府内。”

江侍郎点头:“殿下说的是。那咱们后日动身回京城?”

苏凌看了一眼程寻,略一沉吟:“后日吧。”他转向程寻,轻声道:“你早些回去休息,明日随我去城东一趟。”

程寻也不多问,直接应下。

次日清晨,她梳洗停当,用了些早餐,就和苏凌一道往城东而去。

如今被毁的道路,已经恢复了不少。马车缓缓行着,隐约能听到外面的人声。

程寻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看,忙碌的人们脸上表情生动。

她这时才问他:“今日去城东做什么?”

刚到这里时,她也去过城东,和苏凌一起,看大片被毁的良田。

如今朝廷免了一年的赋税,又发了粮种和银钱。

是要看新庄稼种上不曾么?

苏凌轻笑一声:“不知道做什么,都敢跟着出来?不怕是把你拐卖掉吗?”

程寻才不信他这笑话:“我才不信你会卖我。”

苏凌收敛了笑意:“带你去见一个人。”

“嗯?什么人?”程寻饶有兴趣。

“算是,我的一个远亲吧?”苏凌幽幽地道。

“远亲?”程寻眨了眨眼,思绪转了几转。她没听说蜀中这边有皇亲国戚。至于封地在蜀的蜀王,其府邸也不在附近啊。啊,她忽然福至心灵,低声问:“是你母亲……”

苏凌垂眸:“算是我的一个堂舅。”

他自小知道母亲的故乡在蜀中,母亲进宫时,家中尚有一幼弟。后来苏凌教人打探过,他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小舅舅,十几年前就不在人世了。母亲的蜀中老家,只有一个远房的堂兄。

苏凌声音很轻:“我只看一看,我只是看一看他。”

母亲的那个堂兄和母亲是一个曾祖父,本就不算十分亲近了。又多年未联系,他想,他只是看一看,看看母亲曾经的家。

程寻握住了他的手,同样低声道:“那就看一看。”

不知不觉马车出了城,驶向城东刘家庄。

苏凌反握了她的手,有些想笑,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她似乎很容易就会对他产生同情怜惜,大概是因为姑娘家比较容易心软?

他正想的出神,忽听一声异响。

什么东西裹着风声,呼啸而至。

他心中一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身边人压倒在车厢。

这变故太过突然,程寻轻轻“啊”了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一支羽箭穿破青色的车帘,从苏凌身体上方飞过,直接钉在车厢壁上。

好险。

车外明卫、暗卫已然道:“殿下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