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2)

满城春 一枚铜钱 2850 字 11天前

柳芳菲抬眼瞪他,虽然怕,可就是无法忍受他以旁人的语气来指责生她的母亲,“我娘亲如何不好,轮不到您来说。”

“你的娘只有一个,郑素琴与你没有瓜葛。”

“我的亲娘永远只有一个。”

柳定泽瞳孔微缩,冷声,“你知不知道为何我如此嫌恶你?当初你不愿认还痴傻时的我为父,那我恢复心智后,也不愿认你为女,所以我对你从不曾有愧疚。可我念你身上流了柳家的血,所以才来这,让你看看你喜欢的亲娘,到底是如何利用你。”

柳芳菲不解,柳定泽已捉了她的胳膊往小宅里走。宅里的下人见了他,还没开声,就被他怒目逼退,噤声不敢说话。一直到了郑素琴房门前,他才停下。柳芳菲恼怒不已,可听见里头声音,却愣住了。

屋里有男的。

明明刚才还没……她忽然明白过来,不是刚才没有,而是因为那男的一早就在那了,甚至是一块过夜。所以母亲才故意弄得自己发髻糟糕出来,让她误以为母亲过得仍凄惨,实则是为了掩护里面的人。因此才那样急着让她走……

她紧握拳头,没有吱声。屋里的人声缠绵,听不太清,她下意识上前,贴耳门上,仔细听着。

“早知道你家丫头能这么快拿到两千多银子,我们就该让她拿五千两。”

“我怎么知道她平日是跟我哭穷,这逼一逼,竟能吐出这么多。那我们是走还是不走?”

“走什么,再骗她给我们拿三千两,再走不迟。”

“也对,如此一来往后我们的日子就能过得更好了。”

那颇为嘲讽的声音钻入耳中,听得柳芳菲浑身冰冷,差点悲得晕了过去。想提步进去捉奸,全身却都没气力了。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却一而再再而三被亲生母亲利用。如今甚至让她去做一世不安的事来满足她和奸夫的快活。

当真可笑,这样的娘,哪里有资格为人母亲。

屋里还在低低笑着,说着私奔的事。柳芳菲突然不想敲门了,就当是以那两千三百两,断了她们的母女情分。哪怕日后她死在自己面前,她也不会看多一眼。

柳定泽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也看了一眼这木门,没有入内。他从不承认郑素琴是他的女人,所以哪怕是她红杏出墙一百次,也跟他无关。到了大门口,他才对管家说道,“等半柱香后,你就去跟她说,柳四爷和柳八姑娘,方才在门前听了许久的话,脸色十分不好。”

管家暗暗抹汗,颔首点头,“听四爷吩咐。”

柳定泽交代完,这才出门,刚出去就见柳芳菲站在那,他从旁走过时开口道,“你如今看清她的面目也好,跟这种人,就该断了母女情分。这也算是我身为你父亲所要做的。”

柳芳菲顿时冷笑,“你根本不配做人父亲!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柳笑笑。”

柳定泽脸色沉冷,“你说什么?”

柳芳菲直直看向这个狠如财狼的人,说道,“你明明早就发现我偷窃的事,可你不说;你也知道她做的龌龊事,可是你从不阻止;你让我和哥哥住在柳家,却从来不管不问,每每提及,便说我们是柳家的孩子,而不说我们是四房的孩子。你对我如此,我认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可你不该对哥哥那样,哥哥明明一直很敬重你……为何我总是被母亲出卖却还是更亲近她,却觉你比她更可恶,只因你的冷漠,比她的背叛更让人心寒。我不配做你的女儿,但你跟更不配做我的父亲!”

忍在心里多年的话,终于是说了出来。柳芳菲诧异自己竟然不觉痛心,反而觉得痛快。说完后,也觉得眼前这人没什么可惊怕的了。

柳定泽微微一顿,冷声,“那你如今可以滚了,不必再回柳家。”

柳芳菲也没有再打算回去,没想到那两千三百两,让她看清了母亲,也看清了父亲,断了这两种情,好似……终于能活得更恣意了。

柳定泽坐了马车回到家中,本不该在意柳芳菲说的话,可不知为何,总觉堵在心口。进了前院,恰好见到柳翰迎面走来。他这才仔细看他,因只年长他十余岁,如今看来,两人面庞因太相似,倒像弟兄。只是恍惚间,他竟想不起来……柳翰到底是几岁了,如今是在书院还是入了朝廷,这些……一无所知。

若说他不愿认柳芳菲做女儿是因当年她不认自己,倒情有可原。可当初,柳翰是亲近自己的。

似是发觉到自己内心的不安,又好像应验了妻子说的话,终有一日要众叛亲离……柳定泽忽然头痛欲裂,像要炸开,不多片刻已狠狠将那痛楚压下。定定告诉自己,他没错!他所做的,通通都没错!

第八十章变质(三)

柳定泽回到屋里,脸色苍白,方青见状,忙过来扶他坐下,倒了茶水给他,“四郎怎么了?”

他缓了好一会神,才将头疼压下,唇上不见半点血色,“我要将柳芳菲赶出柳家,从柳家族谱除名。”

事出突然,方青诧异,“可是因为偷窃的事?”

柳定泽默然稍许,才将事情全说了一遍,甚至他是如何一开始就知道郑素琴的目的,却不告诉柳芳菲的事,也都说了出来。听得方青愣神,直至听完,说道,“四郎,你不帮芳菲一把,反而要让她以那样的方式看清郑素琴为人。那到底是她的生母,无怪乎她要顶撞你。”

“连你也怪我?”柳定泽已觉不痛快,“你为何也要怪我?”

方青想要跟他好好说,却见他额上青筋都已恼得显露,“当初我脑子摔坏了,你从不曾这样指责过我,是不是非要我再傻一回,你才能像往日那样?”

方青愣了愣,“四郎这是什么话……哪有做妻子的愿意看着丈夫是傻子的?你待我好,我才欢喜你。你若待我不好,哪怕你是皇上,我也瞧不上。于我而言,有道理就是有道理,没道理我便劝,就是如此简单。”

柳定泽也觉话过重,没有再说。却见床上被子动了动,一个小人儿坐起身,有些惊怕看来。方青察觉到动静,这才想起来笑笑在这小睡来着,方才竟忘了。

柳笑笑连鞋也顾不得穿,便跑了过来扑在父亲怀中,抬头对母亲说道,“爹爹做的才没错,爹爹做的什么都是对的。”

方青脸色微沉,“笑笑。”

“刚才的话我全听见了,将八姐姐赶走吧,她气爹爹,笑笑才不要她做姐姐。”

方青只觉诧异,“素日里你八姐姐待你并非不好,也不曾打骂过你,你也总爱跟在她后面喊姐姐姐姐,如今只是为了只言片语,你就连这同父异母的姐姐也容不得了?”

柳笑笑撇嘴,“就是容不得了,她是坏人,气爹爹。”

柳定泽忽觉暖心,哪怕方青不懂他,可女儿却如暖炉,待他这父亲真心好,“笑笑,爹爹做的并没错,对么?”

柳笑笑点头,“对,爹爹做的什么都是对的。”

方青愣神看着只认人,却是非不分的女儿,忽然像是看到了女儿十年后的模样。柳定泽不改他暴戾的脾气,笑笑就会一直学他。她根本没有办法插手教好笑笑——只要女儿在她父亲身旁一天。

柳定泽若不改,迟早有一日,他们父女俩,甚至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都会变成暴君,将他们各自的一生毁了。

这绝非是她愿意看见的,想到柳定泽要步入那样的歧途,就如万箭穿心。

“四郎……”方青低声,“你会改么?”

柳定泽拧眉,“改什么?”

“改你的脾气,改你的手段,不要再逼人到绝境。你待别人如何,我知道。你这几年报复过的那些人……我不问不管,只是今日出了芳菲的事,你已经魔障了。”方青坐在他一旁,第一次这样像求他般,“为了你,也为了笑笑,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