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他现在正在做的,就是把藏在云岭秘境中原著男主最大的金手指抢过来,将其变成自己的金手指。

其实也不能叫抢,修士的事情哪能叫抢呢,只能说万物皆有缘法,你正好差那么点缘分。

况且就算是原著里白纸黑字写了属于男主的机缘,还没到男主手里那就是薛定谔的机缘,人人机会平等没什么“明明是我先的”说法。

有便宜不拿王八蛋。

黑衣男子被风裹挟着高高抛起时,也终于看见了这风从何而来————数百上千头可怕的鹰首兽身的妖兽正扇动着翅膀,成群结队地自悬崖之间飞过。聚在一起数量之多如一条黑色的大河横于悬崖之下,强健有力的羽翼拍打着形成剧烈的风旋,托住一切从悬崖上掉落的东西直冲天际。

他这才明白原著里男主一掉下悬崖就“头晕目眩不知东南西北”的原因,因为他自己也根本来不及反应,在几乎夺去了呼吸的压力之中两眼昏花。连自己被风旋“噗”地吐出来重重砸到地上都感受不到,只感觉自己还在那天旋地转的风旋之中,整个人像条濒死的鱼一般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气,半条命都被折腾了去。

良久,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黑衣男子勉力睁大了被血糊住的眼睛,直楞楞地看着面前的场景——眼前仿佛自恒久以前便伫立于此的宫殿如某种极端美丽而又极端危险的野兽。整座宫殿都因为浓郁的灵气蒸腾出朦胧的雾,衬得这里不像是坟墓,倒像是仙境一般。

但这里又是极端危险的,像是悠然张开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猛兽。他的直觉发出尖锐的警告声,叫他快些扭头逃离这里。

可他怎么可能逃呢,他高兴到几乎要疯掉才对,他看着面前的宫殿,就像是看着一条通往无上荣耀的光明大道。

他不自觉佝偻的背脊又挺直了起来,两眼放光地直冲宫殿里搜刮起来——指甲盖大一块就能叫人抢破头的灵玉在这里如青砖一样用来铺地,按缕按线卖的鲛绡大块悬挂与帐幔无异,他只恨自己的乾坤戒太小装不下整座宫殿,要白白错过不计其数的好东西。

像他这样手拿攻略的玩家,当然知道该去哪里拿那些最重要的金手指。当他把原著里写过的宝物都搜刮过一遍后,又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位于主殿最中心的那扇门。

那是作者明确写过的,安置这坟墓主人尸身的房间。原著里男主虽然从这坟墓里得了天大的好处,却在推开那扇门之前因为伤势过重昏了过去,再醒过来就是秘境关闭,被带回宗门养伤的事情了。

根据黑衣男子上一世纵观无数小说的经验,安置坟墓主人尸身的房间,八成以上也就是掌握整座坟墓的核心所在。之所以作者没让男主直接取得控制权,当然是为了后面的剧情埋伏笔——虽说他穿的太早,并没有看到后面的剧情就是了。

顺风顺水从男主身上抢走了这天大的机缘的喜悦已经彻底冲昏了黑衣男子的头脑,他都没有怎么多想就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门,脑袋里只想着把这宝藏全部变成自己的东西,得到更多、更多的好处。

门没有被禁制锁起,只一推就开了。门后却并非他想象那般的墓室,里面没有棺椁也没有陪葬,反而布置得如同一间卧房——窗户半开,瓷瓶里插着的牡丹娇艳欲滴,几片花瓣落在花瓶边。桌上摊着本书翻开了几页,恍惚有人刚刚在这里看过几页书又靠在窗边赏玩过牡丹一般,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没有半分主墓室应有的模样。

可有没有主墓室的模样也不是黑衣男子这样闯入者的重点,已经近在咫尺的宝藏才是他想要的东西。他拿起桌上的书从头翻到尾,把瓷瓶里的牡丹拽出来研究,翻箱倒柜又一无所获的最后,他看向了房间最里边,被重重帐幔所笼罩的床。

轻薄得遮不住什么的帐幔,即便是一层层又一层层,仍能隐隐绰绰看见后面的轮廓。

没猜错的话,那位大巫的尸身应该就在那里了。

并且能够掌控这座宝藏的核心,应该也在那里。

黑衣男子撩开了帐幔,柔软的鲛绡像是水一样顺着他的手滑开,他的指尖甚至都没有碰触到布料的实感。

重重帐幔之后,黑发的青年闭目躺在床上,肤色极白而眼尾晕着稍深的桃花色。他看起来不像过世已久,倒像是午后小憩的假寐一场,下一秒就会睁开眼坐起身,接着看之前没看完的书,把那几枝开得正好的牡丹造作成满地花瓣。

青年身上披着件绛紫的衣袍,材质软而垂,长长的衣摆从床沿蜿蜒到地上如鸟类华美的尾羽,甚至就像是有那么一只凤凰,覆在他早已没了生息的躯壳之上。

左右遍寻这坟墓的核心不得,想来就在这墓主人身上了。

黑衣男子毫不犹豫地伸手靠近墓主人,又在碰触之前鬼使神差地顿了一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停那么一下,也根本没有再去细想,手就落在了墓主人的皮肤上。

他也就错失了最后一个机会——宫殿前的危机感是第一次,房门前回忆起剧情是第二次,此时这么一顿是第三次。

事不过三。

指尖碰触到的皮肤如寒玉,细腻滑凉。

忽而一声清戾高亢的啼鸣响起,叫黑衣男子心下一紧,惊慌之下一抬眼,便落进了一双寒潭似的眸子里。

……

这是他意识里看见的最后一样东西。

床上闭目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他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抬抬手将人类被火焚烧后落在床边的灰烬扫去。

什么时候他这儿随便连个猫猫狗狗的都能进来了,莫不是以为他这病秧子提不动刀了?

青年皱眉,又仿佛不甚适应光线地眨眨眼,抬眸环顾自己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墓室。

——唔。

火气上来之前,他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话说……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第2章

巫璜醒过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懵逼的。

他的记忆还停在弥留之际,耳边恍惚尚残存着丝竹声未散的轻快余音。

是了,那曲子轻快又敞亮,跳着春日里桃红柳绿千里莺啼的活泼劲,叫人听了心里畅快,便是生死之事都没那么丧气了。

那是他亲自点的曲子。

巫璜清楚记得最后的场景——他好享受,便是病得要死了也不愿意做那缠绵病榻气若游丝的姿态。况且走的那日光景那么好,满园子里的花开得漂亮,他就叫人搭了高台点了曲子,新来的舞姬面如桃花腰肢婀娜,兴起又饮了两盏旧岁酿的荔枝酒。醺醺然半醉半醒他想拉着边上那人叮嘱句“你的寿数还长,好好儿的,别太急着下来伺候我”,却是起了个头就没了力气,晕晕乎乎走得似是睡过去般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