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辰就笑得有些尴尬,抓抓脑袋跟着警方上了警车。他们要送他回家去,确保他不会再做出过激的举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烟雨直觉有些不对,她想黎辰这几年的精神状态,应该出了点问题。
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了,也不知道他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原本遇见老同学挺高兴的,可因为想起那个男人,心情又变得有些不愉快。
纸上的初稿似乎也带了点不痛快的情绪,变得没有之前那么鲜活可爱了。她擦掉了一部分线条,换了种风格继续画。
画着画着,画稿上的人又走了样,像是鲜活得从纸上走出来一般,最后竟在眼前变成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长长的羊角辫,笑起来甜甜的。她背着大大的书包,站在一片大树下面。因为早上下过雨,叶子上还沾着雨水,风吹来雨滴落下,钻进她的脖子里。
她就“哎哟”一声,伸手去擦雨渍。抹了两下没抹干净,待要抹第三下时,一块微温的手绢塞进她手里,盖在了她的脖颈上。
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小男生从面前走过,好像刚才的事情和他没关系似的。
小姑娘嘻嘻一笑,胡乱拿手绢擦了擦脖子,巴巴地追了上去:“子彥你慢点,等等我。你这么早就放学了?我记得你今天做值日啊。”
“没有做。”
“为什么不做,你和同学换了吗?”
“没有,我没有做。”
小姑娘一愣:“你逃值日?”
小男孩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看小姑娘一眼:“嗯。”
“为什么。”
“不想做。”
哪里是不想做,因为知道她会像幽灵一样在校门口的大树下等他,所以才没做吧。
两人并肩往前走着,小姑娘还在那里纠结:“可是子彥,不做值日不要紧吗,明天老师会说吧?”
“嗯。”
“要不你回去做吧。”
“不用。”
“子彥……”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校门口斜对面的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调个头朝他们开过来,小姑娘立马收声,乖巧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再多话。
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住,司机下车来主动给小男孩开车门:“少爷您小心。”
小男孩脱了书包递到小姑娘手里,看着她吃力地抱着到去开副驾驶的门。十来岁的孩子力气还不够,车门有点打滑,拉了两下没拉开。最后小姑娘急了,一个用力车门开了,抱着的书包却也掉在了地上。
因为下过雨,地上还有点水渍,小姑娘吓一跳,赶紧拿起书包抱在怀里,用手拍了又拍,生怕沾一点泥渍。
最后两个孩子都上了车,关上车门的时候,小男孩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我今天在学校不小心,把书包掉操场上了。”
司机是个聪明人,也清楚这两个孩子之间森严的等级关系,知道少爷这是替小姑娘开脱呢。于是主动接话道:“回去我让张妈给您换一个,这个拿去洗一洗。”
小姑娘松了口气,回头冲小男孩笑笑。这笑持续得非常短,几秒后她缩回头,乖乖坐好不说话了。
车子快速驶向前方,驶入茫茫车流,慢慢成了一个小小的点,最后在记忆里彻底消失不见。
有人敲了敲桌面,许烟雨一个激灵,抬头发现是同组的妮娜在看她:“不好意思,我的咖啡没有了。”
她这话一出,其他人几乎同时道:“我们的咖啡都没有了。”
许烟雨立马敛神,起身去茶水间泡咖啡。她来公司大概一个星期,每天除了干完手头上的任务外,大部分时间就是侍候整间办公室的其他前辈。
做设计的人大都都有点怪毛病,各种习惯都有。有人好熬夜,每天在公司待到半夜,早上却起不来。有人喜欢听音乐,脑袋上一个硕大的耳机,听得兴奋了还随便乱晃。还有人会化大浓妆奇装异服,甚至有人好异装僻,不一而足。
不过大家有一个习惯十分相似,每天要消耗大量的咖啡。一是提神二是烧灵感,咖啡一断就跟要他们命似的。
许烟雨级别最低资历最浅,工作相当也最轻松,泡咖啡就成了她工作的一部分。
咖啡泡了整整一大壶,她出去给每人续了一杯。刚续到自己杯子组长钟潜就过来了:“咖啡先放一放,帮我送趟衣服去九楼。”
“给谁?”
“九楼有代言人来试衣服,你把这些样衣全都送过去,动作快一点,上面在催。”
许烟雨有点奇怪,既然有人来试衣服,干嘛不早点准备,都让人催了才送。可这话她不能问,只能认命拎起一大撂衣架,抱着衣服走出办公室。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在那儿轻笑:“我说钟组啊,你可不厚道。让新人去吃炮火。”
“我们这里谁没吃过炮火。她就吃不得?”
“新人脸皮薄,回头别哭着回来。”
“哭也就算了,万一不干了,谁帮咱们泡咖啡啊。”
办公室里顿时哄笑一片,却没人想到好心提醒许烟雨。开玩笑,今天来的可是国内超一线男模莫立仁。这人出了名的难侍候,每次见他心灵和精神都饱受折磨。刚开始有些女设计师垂涎他的美色不怕死粘上去,几次下来全都乖乖收起魔爪,离得远远的。
许烟雨这样的新人,吃排头的几率是百分之一千,不同的只在于程度的高低而已。
更何况今天还是他们出错,早上送去的衣服大了一个尺码,害男模白浪费半个小时。想必这会儿脸色肯定很难看。
想到这里,众同事都对许烟雨抱以无限的同情。
会客室里出了名难搞的莫立仁慢悠悠地喝着茶,屋子里的气温越来越低,除了他之外的每个人额头上都像是结了一层细细的冰霜。
莫立仁抬手看看表,突然放下茶杯起身。他也不说什么,只是拔腿往门口走。旁边几个助理赶紧拿了东西跟上,公司负责接待的陈经理面如死灰,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