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自己,流泪了。
秦峥忍不住摸了摸脸颊,她虽酒醉,却那么清晰地记得那个男子泪水沾在脸颊的沁凉。
一时谭悦抬头,见秦峥神情有些恍惚,便略一犹豫,道:“单言,单言想见皇后娘娘。”
秦峥闻言,恍然从那回忆中惊醒,便淡声问道:“他如今在哪儿?”
谭悦看了眼孟仞,孟仞咳了下,上前道:“如今单言就等在宫门外。”
其实是从昨晚皇上抱着皇后入了宫,他就一直等在那里,已经站了整整一夜。
秦峥手指头动了动,道:“让他走吧。”
她神情不再恍惚,却是变得清冷疏离:“天下之大,总有他可去之处。”
时至今日,凤凰城未必容他,可是这大渊他是绝计不能留下了。
孟仞和谭悦对视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秦峥的决定,固然冷心,但是对单言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说到底,如今秦峥已经是大渊的皇后,便是单言对她有万般情意,那又能如何?他此时此刻,便是能见到秦峥一面,他又能说什么?秦峥能听吗?如今已经贵为天子的路放,又能放过他吗?
那日路放不杀单言,已经是偌大的恩情!
当下孟仞和谭悦告别皇后秦峥,出了太和宫,径自往宫门外而去。
而秦峥扫了眼地上的萧柯,道:“你知道你昔日便和路放交好,且和他极为相投,但是你既为我护卫,我便不容许你有二心,即使那个人如今是我的夫君。昨日之事,我可以饶恕你一次,但是决定不能有第二次。”
萧柯垂眸,沉声道:“萧柯明白。”
秦峥当下点头:“好,你也去送一送单言吧。”
萧柯遵令,当下告别而去。
而秦峥眼看着他们几个人走了,当下却是也换上一身青色便服,当下骑了马,也走近路向宫门而去。
宫门附近有一楼阁,为赏风阁,她提起袍角,登上那赏风阁,果然见宫门外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男子,就那么倔强孤零地立在秋风中。
太远,看不真切,可是秦峥却知道,他一定是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黑眸中一定有着萧瑟的绝望。
秦峥定定地看着他的身影,看了许久,最后那个身影终于动了一下。
她看到他默默地转过身,望了那紧闭的宫门最后一眼,然后笔挺倔强地,迈步缓缓离开了。
秋风起时,黄昏已近,一切都变得朦胧而不可观。
秦峥一直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眼前,变得模糊,最后终于在人群中不见了。
她低头,叹了口气。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实在很微妙。
那一日,如果不是他忽然带来了路放击败南蛮军的消息,或许自己已经轻易许嫁了吧。
结果呢,后来呢,路放击败南蛮军,他陪着自己去凤凰城,紧接着自己得瘴毒,九死一生,这个人从此后再也没有出现了。
秦峥摸了摸唇角的痛意,将那惆怅从心间挥去。
而此时的单言,一步步地走离了那大渊的宫门,走在那日渐消沉的夜幕中,心却仿佛被一个蚂蚁在一点点的啃噬。
那种痛,来得极其慢,却又那么的清晰,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被啃吃的声音。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地位低下,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无法匹配那个女子。
连最后再见一面都那么的艰难。
单言心间又浮现昨日她骑在自己身上的妩媚妖娆,想起她在自己怀中酡红的脸颊,迷醉的双眸。
握紧了拳,他唇边勾起一个凄冷的笑。
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如今梦已经醒,天下之大,他却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恍惚间,他一直往前走,走出叫卖连连的街道,走过炊烟四起的人家,走出巍峨古老的城门,走过凄凄哀绝的芳草。
黄昏的余晖中,他朦胧看到眼前一人一骑,巍然挺立,气势慨然,背着长弓,拿着大刀。
那个人冷眼瞪着他,哼道:“久违了,单护卫。”
☆、144|路放御妻之第二回合
秦峥回到寝殿后,将那一层隐约的不快挥开,想起路放,她便觉得有些歉疚。自己差点和单言成就苟且之事,面对路放她是羞愧,要知道路放身为大渊帝王,必然难以忍受此等耻辱。可是昨晚两个人独处,路放依旧是答应自己放过单言。路放当时的话,犹自在耳。
我答应饶过他,不是因为我心胸宽大,也不是因为我软弱无能,而是因为我知道我若杀了他,你会对他心存歉疚。
秦峥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从今日起,做一个好皇后好妻子,再也不要让他操心为难。
只是……她等了半响,怎么也不见路放来用晚膳呢?
没了路放,她也没什么胃口,便等在那里,一直到饭食都凉了,路放才匆忙赶来,神色间倒不同于往日。而路放见秦峥一直等着自己,且神态极为乖顺的样子,总算是放心了。当下带着笑意,轻柔地抚摸了她的头发。
秦峥心知他对自己万分的包容,也抬头对他一笑。
自此路放越发对她疼宠,不过在房事之上却是比往日控制,并不纵她,每日一次,不多不少,只比以前更为绵长细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