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突然陷入无声的沉默,只有仪器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
不多时,张淑芳打了开水回来,一进门,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她,吓了她一跳,差点儿把手里的水瓶打翻,好在盖子盖得严实,没有开水洒出来,她放下水瓶,笔直的站在那里,终于下定决心转头,迎上那些满腹疑问的目光,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看着君耀宸的目光充满了慈爱,点点泪花在眼眶中打转。
“妈,你快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赫廉勋沉不住气,着急的问。
张淑芳咽咽口水,幽幽的叹气:“唉……转眼就过去三十六年了,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我的大儿子……”
“大儿子”三个字让君耀宸脑海中“嗡”的一声响,他和赫廉勋竟真的是兄弟!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母亲亲口说出,赫廉勋依然震惊不已:“妈,既然他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会和我们分开,我们的爸爸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张淑芳无言语对,她嘴唇颤了颤,嗫嚅道:“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也是逼不得已。”
显然赫廉勋比君耀宸着急,他急急的又问:“妈,我爸爸是谁,他爸爸是不是我爸爸?”
张淑芳深深的看了君耀宸一眼,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难堪的低下了头。
答案昭然若揭,赫廉勋不知是喜还是忧,想哭又想笑,表情极为复杂:“这么说我该姓君,君廉勋……不好听……君廉宸……还是不好听……君耀勋……太奇怪了!”
君耀宸木然的看着张淑芳,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生下我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在君耀宸看来,虽然赫廉勋过去生活贫苦,但一家人和和睦睦,充满了欢声笑语,而他则是被自己母亲遗弃的孩子,在冰冷的宅子里与孤独为伴。
“我也是没办法,对不起,孩子,对不起,我并没有不管你,我经常会去看你,这张照片就是我去看你的时候拍的。”张淑芳颤抖的手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洗褪色的布钱包,里面除了一点零钱,还有一张塑封过的老照片,一对双胞胎三四岁的样子,站在一起笑嘻嘻的看着镜头。
为了拍这张照片,张淑芳没少下功夫,当时君耀宸已经上了幼儿园,她便去幼儿园当杂工,悄悄把他带出去到外面的相馆拍照,这些年她经常把照片拿出来看,思念她的儿子。
君耀宸拿着照片,手也抖得厉害,眼眶微微的泛了红。
“没想到你是我的哥哥,有你这么牛皮哄哄的哥哥我还去当什么健身教练啊,你随便洒洒水就够我们一家人一年的吃喝了。”赫廉勋在出道当演员之前是一家健身俱乐部的私人教练,因为长得帅身材好被吃豆腐是经常的事,但为了赚钱,他什么都能忍。
君耀宸的目光缓缓从照片上移开,落到赫廉勋的身上:“你想不想见见老头子?”
“你不能去!”张淑芳立刻出声制止。
“不管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有什么样的纠葛,现在都不是最重要的了,我会去抽血做配型,老头子也该去做,还有我们同父异母的哥哥,妹妹……都应该去……”在生命的面前,所有的纠葛都变得微不足道,君耀宸迫切的希望赫廉勋能活下去,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体里留着相同的血,更因为他们从胚胎发育的时候就在一起,是同一个细胞分裂出的两个生命。
君耀宸认为自己和赫廉勋配型成功的机率很高,因为他们是同卵双胞胎,他想救自己的弟弟。
“我可以……叫你一声哥吗?”赫廉勋看着君耀宸泪光闪闪,原本不相信奇迹的他开始期待奇迹降临。
“嗯。”君耀宸激动的握紧赫廉勋冰冷的手,兄弟俩深情对视。
赫廉勋艰难的喊了一声:“哥!”
看到这一幕,张淑芳喜极而泣,她低着头不停的擦眼泪,宋悦心为她送去纸巾,温柔的看着她。
“谢谢。”张淑芳抓住宋悦心的手,对这个儿媳妇满意得不得了。估池叼弟。
宋悦心冲张淑芳笑笑,然后转头看着赫廉勋问:“我记得以前看你的资料,你的年纪比我还小一点儿。”
“呵,那是经纪公司的主意,如果向外公布我已经三十六岁了,还怎么当小鲜肉出道?”赫廉勋苦笑了一下:“娱乐圈可以成就一些人,也可以毁掉一些人,太黑暗了。”
“嗯。”宋悦心赞同的点点头,然后陪君耀宸去抽血做配型。
配型结果要第二天才能出来,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君耀宸的身上,连赫廉勋的主治医生也说双胞胎配型成功率比较高。
抽血之后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张淑芳送君耀宸和宋悦心出去,她走在后面,痴望着儿子挺拔的身姿,幻想着有一天他会喊她一声“妈”!
走到医院门口,天快黑了,宋悦心让张淑芳快回去,赫廉勋还需要人照顾,别让他一个人待太久。
张淑芳看着君耀宸的背影点点头,眼神之中满是失落,她的儿子连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耀宸,等一下。”宋悦心知道君耀宸心里不好受,需要时间恢复,她挥别张淑芳之后跟上君耀宸,压低声音说:“没有哪个母亲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你妈妈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君耀宸沉默不语,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刚刚升起的新月,淡淡的色泽并不明亮,他幽幽的说了一声:“天黑了,果果豆豆还在家等我们。”
“嗯。”宋悦心握紧他的手,在他看向自己时展露笑颜:“你又有妈妈了,我好羡慕你。”
君耀宸也终于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透着苦涩:“是啊,我又有妈妈了。”
两人回到家,果果豆豆正在看动画片,听到车声便争先恐后的跑出来迎接他们。
宋悦心在院子里下车,君耀宸将车停进车库,然后走出来看到果果豆豆正朝自己跑来,连忙蹲下身展开双臂抱住他们。
“爸爸,你和妈妈去哪里了,我们回来没见到你,还以为你们躲起来了,到处找没找到。”果果捏着君耀宸的耳朵,笑嘻嘻的问。
“去医院看叔叔了。”君耀宸说:“和爸爸一模一样的叔叔,你们还记得他吗?”
果果豆豆忙不迭的点头:“记得记得,叔叔会打倒立,还会翻筋斗,很厉害。”
“改天我们去看他,好不好?”宋悦心站在孩子的身后,轻轻抚摸他们的头,对君耀宸说:“你不在家的那段时间,果果豆豆很想你,赫廉勋带着他们玩了几次。”
“嗯。”君耀宸点点头,抱着果果豆豆站了起来:“哎哟,两只小猪越来越重,再过段时间我就抱不动了。”
果果豆豆开心的咯咯直笑,宋悦心走在君耀宸的身旁挽着他的手,一起走进家门。
宋悦心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君耀宸便接手给孩子洗澡哄他们睡觉的工作,让宋悦心能够好好休息。
夜深人静,宋悦心洗了澡躺在床上,君耀宸终于把果果豆豆哄睡回到她的身边。
并排躺在床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天花板发呆。
沉默了许久,宋悦心开了口:“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