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躺下”君远平态度坚决,抓着孟悠远的手不准他走。
两人正僵持不下,党思洁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些水果。
“孟大哥,你没事吧,孩子们都关心你,让我一定要来看你。”党思洁放下水果,焦急的走到孟悠远的面前。看到他额头上贴的纱布眼眶霎时间就红了。
和她一起来的两个孩子都是五六岁的年纪,抱着孟悠远的手说:“孟叔叔,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还等着你教我们说英语。”
孟悠远摸了摸孩子的头:“放心,孟叔叔很快就好了,最迟明天就能回去。”
“孟叔叔可不许骗我们,拉钩。”和孟悠远拉了钩之后其中一个孩子说:“院长婆婆说会回来看我们,可是她骗人。一直不回来,我们不喜欢院长婆婆了。”
闻言,党思洁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安慰道:“院长婆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不是不想回来,而是没办法回来。”
孩子问:“坐飞机也不能回来吗?”
“不能。”党思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们自己去玩儿吧,让孟叔叔好好休息,身体恢复了就能回去教你们说英语了。”
“好,孟叔叔一定要快快好起来。”两个孩子乖巧的放开孟悠远的手,坐到沙发边玩石头剪刀布。
党思洁不清楚君耀宸和君远平的身份,礼貌的冲他们点点头,然后替躺下的孟悠远盖上被子,轻言细语的说:“早上给你打电话才知道你住院了,你头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孟悠远淡淡的回答,他关切的问:“你出来了孩子们谁照顾?”
“今天一早来了自愿者,他们和孩子们玩得很高兴。”党思洁和孟悠远又聊了一会儿才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君远平以为党思洁是孟悠远的女朋友,和君耀宸退出病房,让他们可以说点儿悄悄话。
“那女孩子是干什么的,怎么带着两个孩子,幼儿园老师?”君远平好奇的问。
“不是,是福利院的院长,哥现在时常去福利院帮忙。”君耀宸言简意赅,他看得出党思洁喜欢孟悠远,但是孟悠远喜欢的人是陆晴羽,心里已经容不下别人,注定是单恋一场。
“哦,我看那女孩子文文静静的还不错。”君远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党思洁的头发挡着脸,他只看到了侧面,勉强配得上孟悠远。
君耀宸没吭声,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坐下。
很快党思洁带着两个孩子出来,君远平叫住她:“姑娘,你是我儿子的朋友吗?”
“是啊,孟大哥经常到福利院帮忙,他是个很好的人。”党思洁礼貌的说:“孟伯父好,第一次见面,我叫党思洁。”
君远平尴尬的说:“我不姓孟,悠远跟他妈妈姓,我姓君。”
“嗷,对不起,君伯父。”党思洁比君远平更加尴尬,深深鞠了一躬,挡在脸上的头发垂下去,露出她左脸的胎记,君远平吓了一跳,暗叹可惜了,这么乖巧的小姑娘怎么脸上长那么个东西。
君远平惋惜之余和颜悦色的说:“没事没事,小姑娘,有时间我去福利院看你和孩子,你快忙吧!”
“谢谢君伯父,再见伯父。”党思洁向君远平道别之后又冲君耀宸点点头:“再见。”
两个孩子也跟着她说:“叔叔,爷爷,再见!”
“孩子们再见!”君远平看着党思洁风风火火的带着两个孩子走远,才叹息道:“多有礼貌的小姑娘,唉……被脸上的胎记给毁了。”
“应该可以去除。”
君耀宸说着起身进了房间,孟悠远正躺在病床上想心事,听到脚步声,他微微转头,看着君耀宸问:“自愿者也是你派过去的?”
“我只是号召公司员工参加慰问福利院的活动,没想到有近半数的人报名,只能分批去。”君耀宸在床边落座,认真的说:“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谢谢。”孟悠远衷心的向君耀宸道谢,都说打虎不离亲兄弟,这话说得确实没错,往日的恩恩怨怨也已成过眼云烟。
“应该的,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悦心也很支持。”成立基金会还是宋悦心提出的建议,往年君耀宸都会以个人名义和公司的名义捐款数千万,那些钱却不一定能用到实处,到达需要的人的手中,自己公司成立基金会,专款专用,比盲目的捐款效果好很多。
孟悠远看着意气风发家庭事业都美满的君耀宸,虽然心里有大的落差,但再也恨不起来,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走到现在孑然一身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得到的时候不知道拥有的珍贵,失去了才知道追悔莫及,有些人有些事,已经回不去了。
福利院的孩子有人照顾,孟悠远终于安心了,他躺在病床上,头仍然有些晕晕乎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哭泣的脸,耳边响起抽泣的声音:“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地球的另一端,还有一个人正牵挂着他,关心着他,心底窜起一股满足的感觉,然后便是惆怅和失落。
不一会儿宋悦心端着鸡汤过来,昨晚君耀宸在电话里告诉她,孟悠远撞破头晕倒了,在医院,他晚上不回家,他还告诉宋悦心,医生说孟悠远营养不良,需要补一补,宋悦心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柴鸡熬汤,赶着送过来。
孟悠远没什么胃口,但宋悦心盛情难却,他只能把汤喝了,然后躺着休息,他这几个月太劳累,吃饭总是马马虎虎,身体虽然结实了,但始终还是虚,加之为赫廉勋捐赠了造血干细胞,身体亏得厉害,不补不行。
兄弟俩终于握手言和,宋悦心也很高兴,真心实意的把孟悠远当家人。
孟悠远休息之后君耀宸陪宋悦心离开,君远平留了下来,守在床边,他现在虽然走路不快,但已经摆脱了轮椅,身体也比刚出院那会儿好多了,天气好的时候还能在院子里打打太极。
“你也回去休息吧!”孟悠远闭着眼睛说。
“悠远……”君远平没有离开的意思,坐在床边眉头紧锁,许久才说:“听说救廉勋的造血干细胞是你捐的,谢谢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高高兴兴,你妈妈……我对不起她,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她……说了你也许不信,我回去找过你们,听村子里的人说你妈妈嫁人了……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你是我儿子……”
提起往事,君远平悔不当初,他抱着头,痛苦的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听着君远平的忏悔,孟悠远的心中分外平静,他忧伤的说:“我妈并不怪你,到死也没说过你半句不好,她那么好的女人……”
话未说完,孟悠远已是泪流满面,他最爱的母亲,如果还活着该多好,他还记得小时候,母亲抱着他,一脸幸福的说,等儿子长大以后要她去首都看看,这辈子她连县城都没出过,可终究她没有等到。
君远平悲痛的说:“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你回去吧,我已经不恨你了。”孟悠远翻了个身,背对君远平,任由眼泪横流,他不恨老头子,他只恨自己,没有保护自己的妈妈,如果他勇敢一点儿,求妈妈带他离开那个所谓的家,就算乞讨睡桥洞也好过终日挨打挨骂。
孟悠远可以忘记仇恨,却始终走不出童年的阴影,他经常在噩梦中醒来,耳边总是有母亲凄厉的哭声回响。
“唉……”君远平长长的叹了口气,在病房内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君远平走后不久孟悠远也离开了医院,回到自己的小屋,准备换下带血的衣服,手揣进裤兜,摸到一个冰冷凹凸不平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夏雪凝的发卡,昨晚大排档老板交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