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了,龙先生缓了好久,才听见她接下来的话——
“有点瘪,应该没伤到胃。”牧弯弯自言自语道,“那别的东西也可以吃吧,就是不知道那包是什么东西的种子,如果是菜就好了……”
是在确定他的胃没事吗?
心里缓缓升起奇怪的感觉,暴君睫毛颤个不停,在心里默默解释,他半龙形的时候肚子就是瘪瘪的,和别的龙都不一样的。
小时候是因为吃不饱,长大了,胃也很小。
不算愉快的记忆伴随着龙尾的瘙痒和疼痛,魔物的诅咒好像得到了一丝可乘之机,在暴君的四肢百骸不断肆虐。
龙先生极力压制着经脉的疼痛,面色惨白,冷汗直流。
牧弯弯注意到他比平时皱的更紧的眉头,视线触及到他半截腐烂的龙尾里不断进出的黑色小虫,头皮发麻。
“很疼吗?”她给自己打了打气,撂下一句,“我马上就帮你。”
牧弯弯有点急的站起身,她记得偏殿里有一些刀和纱布来着,龙先生尾巴的伤口不能拖了,还要弄点热水来。
但她那凌乱的脚步和呼吸,却像是锐利的剑,戳碎了暴君那丝刚刚升起的期待。
她果然是装的。
听啊,她那害怕的口气。
她八成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吧,之前说的那些,果然是装的!
暴君心里讥讽,他能感受到有些脓液伴着血淋淋的鳞片,从那可怖的尾巴里不断流出,黑红的诅咒不断起伏,很恶心。
他都觉得自己恶心,又何必抱有什么期待?
第8章 八条龙
十月中旬的夜晚温度有点低,偌大的殿里寂静的可怕。
黑夜放大了一切声音和疼痛,暴君惨白着脸,浑身上下的鳞片起伏变化,伴随着若隐若现的黑红色纹路,枯黄脱落,混杂着脓血,掉在玉床上,发出轻微又刺耳的声音。
原核破碎,灵力枯竭,光是压制疼痛和诅咒便需要耗费近乎全部的心力,每日只能解开一点点诅咒,按照这样的速度,他光是醒来就需要三年时间。
因为腐蚀暂时麻痹的身体动弹不得,原本只需要一些灵力便能随便捏死的小虫子,此刻却疯狂吸食他的血肉。
冷汗顺着额角一路滑过眼睑,落进漆黑的发里。
神识渐渐模糊,在即将陷入阴暗的谷底时,踏地的急促的脚步声却骤然响起,她的声音有点喘,好像就贴着他的耳朵。
一只带着温度的手轻轻覆在他的额上,在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他听她说——
“脸色好差,很疼么……”
——牧弯弯完全不知道龙先生中途醒过来一次这件事,擦了擦他额上的冷汗,给房间里的灯加了点灯油,屋子一下子明亮了不少。
她看着龙先生烂着的半截尾巴,和那些不断滴下的脓血,真切的觉得头皮发麻。
牧弯弯手里拿着滚水简单消过毒的刀,对着龙先生长长的尾巴,突然有一种自己是在做龙料理的错觉。这么想着似乎轻松了一些,牧弯弯白着脸缓缓把刀凑了过去。
龙先生的尾巴是从尾巴尖往上一点点的地方开始烂的,牧弯弯轻轻划开烂表面附着在脓血上面的几片枯黄鳞片,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味道便瞬间溢出,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但想到暴君刚刚疼的近乎惨白的面容,牧弯弯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不适感,手下稍微用力,将鳞片划开,一点点把已经化脓的腐肉剜了下来。
期间不可避免的还是碰见了她最不想碰到的小虫子,黑色的小虫子壳子很硬,还会乱爬,那种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在手背胳膊腿上爬来爬去的感觉是真实的糟糕。
等到大致处理完龙先生的尾巴后,牧弯弯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臭臭的,外衣也全都被污血弄脏了,她看了眼垫在龙先生身下的垫子,上面趴着不少被她暴力捏死的小虫子的尸体,牧弯弯一阵恶寒。
她迅速脱下外衣,裹在手上,拖着龙先生的尾巴,把人换了一个地方,然后才将那个垫子和那一盆从龙先生尾巴上弄下来的东西连同外衣全都扔了出去。
仔仔细细的洗干净了手,牧弯弯才拿着药膏和纱布进了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简单处理了烂掉的尾巴的原因,房间里的味道没有那么重了,也许是她的错觉,她感觉龙先生的脸色好像也没那么难看了。
仔细的给长长的尾巴上涂好药膏,再用纱布把半个尾巴裹好,牧弯弯又打了几盆水,用昨天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把龙先生有点脏兮兮的尾巴擦了一遍,想了想还是红着脸把他的上身也简单清洗了一下。
擦尾巴的时候,牧弯弯不小心摸到了靠近腰部的一处鳞片,那里和别的地方有点不太一样,有一层厚厚的膜,上面还有点硬硬的,但她也没多想,只也将那里和龙先生光着的上身也简单擦洗了一下,才又强撑着疲惫的身体自己洗漱了一番。
清洁工作做完后,牧弯弯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块下品灵石放在了龙先生枕头边,根据她的记忆,一些实力强大的人,哪怕在睡梦中也可以无意识的吸收灵石内的灵气,虽然不知道现在龙先生能不能吸收灵力,但她还是试一试吧。
牧弯弯又从箱子里拿了一颗百珍果,用小刀划破了一点果皮,将汁水滴在龙先生青紫的唇上。
捏了将近半个果子,牧弯弯便停下了,她寻着原身的记忆,从丹田内搜刮出一点微弱的木系灵力,灌入到那半个有些干瘪的果子里,看着那被她小心划破的果皮长好,才松了口气。
现在他们穷的很,就算是百珍果这种只要五个下品灵石就能买上一颗,暴君都不屑看的果子,现在却让他们高攀不起了。
果子散发着浓郁的香味,牧弯弯咽了咽口水,但还是没有把这半个有些瘪瘪的果子吃了,毕竟现在龙先生比她更需要。
原身没出阁前在家里过的虽然不如白水瑶那般尊贵,但牧府当初在暴君领地里也还算是不错的,牧父虽然只是四阶实力,但战斗力却直逼五阶战士,每个月也会给她十几枚金币花花,只是每次这些金币都会被白水瑶用各种方式弄走。
牧弯弯头疼的揉了揉脑袋,这次原身是在牧家落难的时候嫁进来的,约等于一个弃子,除了一些衣服被褥,就没有假装了,所以,她现在算是传说中的被子党。
牧弯弯苦笑一声,还是认命的走到房间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了两床被子,是绣着鸳鸯的大红的喜被和床垫。
之前原身根本没有心思也不敢和暴君睡在一起,根本也没想过要把床收拾收拾。
其实如果可以,牧弯弯也不太想和龙先生一起睡,但之前龙先生脾气非常差,如果有仆人胆敢出现在他的寝宫番外内,下场就只有一个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