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很疼吗?”
“牙、牙掉了。”成韵含糊地说了一句,扯扯孟青和的衣袖,“回家去吧,回家再说。”
孟青和点点头,抱起刚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多多,招呼阿姨一起往小区走。多多没看见刚才那一幕,还在那里好奇追问:“孟叔叔,刚才怎么了,我听见有人大喊大叫,好吵哦。”
“没什么,有个奶奶摔了一跤。”
“摔一跤叫那么大声啊,她好没用啊,我摔一跤都不哭的。”
“多多是勇敢的孩子。”
受了表扬的多多咧嘴一笑,露出天真纯洁的一幕。成韵看到儿子这样心头又是一痛,孩子什么都不懂,偏偏要被牵扯进这样的事情。为了让孩子继续维持现在的纯洁,她必须硬起心肠将自己的心染黑。
也许有一天一切都会被揭穿,但她已顾不了这么多。今天这个事情完全是钟美云自己作死,她递了小辫子过来,成韵实在很难不伸手去抓。她在她手下受了太多的罪,时至今日终于想起来讨还点利息了。
只是对不起孟青和。
成韵又看一眼正跟孩子说笑的孟青和,艰难地闭上了眼睛。回到家后她直奔洗手间,先把那颗牙吐出来,又清洁了口腔。孟青和把孩子交给阿姨后进来查看她的情况,在看到洗手台旁边一颗隐隐带着血丝的白牙后,他突然后悔刚才那一下出手太轻了。
他轻抚成韵的背,问:“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了,就掉了颗牙,没事儿。”
“你脸也肿得厉害。”
“擦点药睡一觉就好了。我够狼狈得了,不想再让更多人看见这副模样。今天这事儿小区里肯定会传开,以后我出门都得戴帽子墨镜才行。”
成韵的自嘲令孟青和难受,他轻轻抚着对方的脸颊,最后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疼吗?”
“说不疼是假的,真疼,那一下差点没把我打晕。我从前倒不知道,她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太,力气竟这么大。以前明明拿杯水都要哼哼半天的。”
“养尊处优?呵……”
孟青和的声音极具嘲讽味道,成韵故作天真地望着他,微微一笑:“怎么了,我用错词了吗?钟美云出嫁前娘家家境就很不错,出了名的大小姐脾气。嫁给谢建文后也没吃什么苦,你看她保养得多好,五十多的人了,说三十七八都有人信。”
孟青和放在成韵下巴上的手微微一抬,照着她的嘴就吻了下去。深吻中成韵隐约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也该让她尝尝什么是正常人的生活了。”
在说到“正常人”三个字时,孟青和特意加重了语气。
☆、第64章 破产
成韵掉了的那颗牙齿再镶不回去,无奈只能去诊所装了假牙。
装假牙的程序比她想的复杂,并不是一去就能装。孟青和财大气粗有钱花不掉,找了个牙医朋友预定了目前市面上最好的材料,大约等了一个月才把那牙装上。
而就在成韵装上假牙的那一天,她在诊所随便翻报纸的时候,看到了一条令她吃惊的大新闻。
新闻标题很简单:谢氏集团董事长谢建文涉嫌行贿,已被警方核准批捕。
成韵拿着报纸的手微微一颤,赶紧去看新闻的详细内容。报道里说谢建文涉嫌在其子公司经营的某个地产项目中向前s市副市长行贿,证据确凿恐怕难以善了。大约三年前他为谋得市中心某块原本作为绿地规划的地块,而向时任副市长的张志文行贿,金额高达三千万人民币。
此次事情一出,不仅谢建文锒铛入狱,张志文也从副市长的位子上被撸了下来,和他一样成了阶下囚。而谢氏原本投资的地产项目也因此搁置,面临巨额赔款。
这一事件极大影响了谢氏的股价,当天其股票就跌停,并且可以预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谢氏集团的股份很快就会跌成一张废纸。
曾经辉煌一时风头无两的谢氏集团,几乎一夜之间面临破产清盘的下场。报道里毫不掩饰地落井下石,将谢家曾经得罪人的事情一一数出,甚至还特意点了钟美云的名字,将这个曾经名媛贵妇圈如雷贯耳的名字一通嘲讽,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架势。
成韵看完报道却没收起报纸,等孟青和和牙医朋友聊完后,才抬头问他:“这是你做的,是不是?”
“是。”孟青和一口承认,“不高兴?”
“没有,挺高兴的。”盼了这么久终于盼来了这一天,成韵觉得自己该买鞭炮庆祝才是。可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有点堵得慌,好像无法真正释怀也无法真心高兴起来。
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借孟青和的手打击谢家,是她一开始就制定的目标。只是原先她没想过最后的结果竟这么彻底,她的本意不过是让谢家倒点小霉可以就此收敛,别再来烦她罢了。可现在孟青和一出手,竟把谢氏整个搞垮,她又有些不忍心。
他们真的罪大恶极到这种地步吗?成韵为自己的心软无语,对孟青和出手的狠辣同样无语。事情都做了,再想改变也不可能。只是若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在利用他,她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是不是会比谢家一干人等的结局更为凄惨?
明明还未到九月,虽是入了秋天气依旧火热,成韵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刚装上的牙齿甚至有些隐隐作痛。
孟青和却一脸坦然,从成韵手里抽出那张报纸,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随即往桌上一扔:“走吧,别管这种无谓的小事。”
对他来说这只是小事?那可是成韵心里如原子弹爆炸般的大事。那意味着从今天起谢家一败涂地,再没金钱和精力与她争孩子的抚养权了。
一颗压在心头的大石似乎落下了,可不知为什么成韵总觉得胸口闷闷的,仿佛又被人在上面重新压上了重物一般。她和孟青和走出牙科诊所的时候,头顶竟响起了惊雷,瓢泼的大雨兜头淋下,将整个世界都裹进了雨幕里。
成韵想,老天爷大概也生她气了吧。
谢家的情况比成韵想像的还要糟糕。在接连经历了几个跌停板之后,曾经辉煌一时的谢氏集团终于走到了破产的边缘。谢建文在牢里,谢家母子为了让他早日出狱想尽办法,似乎也没心情去理公司的事情。
他们忙着托关系走后门,到处找人送钱,想用金钱为谢建文建一条康庄大道。可奇怪的是,钱根本送不出去,从前关系极铁的故交,一个两个全都翻脸,再没人和他们攀交情,一个两个避之唯恐不及。
人情谈不上,钱也没人要,谢建文的案子被瞒得如铁桶一般,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谢子桓求爷爷告奶奶想给父亲谋一条生路,却饱尝人情冷暖,从前的一切顺遂成了过眼云烟。到此刻他方知道,原来做一个穷人一个普通人,生活竟是如此艰难。
至于钟美云,则是一开始就被击垮,直接躺床上起不来了。她本来就被成韵气着了,裂成两半的耳垂养了大半个月才算养好。结果心情略有平复丈夫就突然出事,她连惊带吓一厥不振,很快就病倒了。
她这一病家里的重担全压到了谢子桓身上。从前只会吃喝玩乐的公子哥突然要处理一堆的麻烦,简直快把他生生逼疯。周忆这个时候倒是借口拍戏,出去躲清静去了,只把个偌大的家扔给他一个人,每天回到家里除了冷清便是疲倦,竟感觉不到一丝快乐的气氛。
谢子桓歪在沙发里扯着脖子里的领带,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成韵。从前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感情其实不错,成韵是小女人,很好地满足了作为大男人的虚荣心。他也想过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了成韵,后来明白就是这种小女人般的依赖,令他很有成就感。
他自小就有钱,身边从不缺女人。可那些女人功利心太强,就差在脸上写一行“你是凯子”的字眼来扎他的眼睛。他在她们眼里就是提款机,他甚至知道她们在背后笑话他,觉得他是个一无是处只会花钱的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