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出现在书院便引起了轰动,朋友们确定他没缺胳膊断腿是完整的王瑞后,将他按到桌上,一顿“暴打”,对于这种不辞而别引发众人担心的家伙,决不能轻饶。
黄九郎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止,闹着玩和真打他还是分得清的,等大家散去了,他帮王瑞揉了揉后背:“他们前几日为了找你,着实下了一番力气。”
不光同学对他的归来加以关注,山长同样如此,放学后将他留下来,训斥一番,大意是父母在不远游,一声不响的云游更不对,王瑞一个劲的表示歉意,才被“释放”。
回到家门口,才下马车就见阿武站在门口等他,吓得一个踉跄:“你怎么在这里?”
阿武从文顺手中抢他的书袋,乖巧的笑道:“你回来了,快进去吧。”
这和早晨的风格太不一样了,王瑞斜睨他,心想你打得什么主意。
进门后,阿武便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弄得他浑身难受,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自己东厢的院子,才进屋坐定,阿武就出现了,乖顺的问道:“要不要我给你锤锤腿?”
“你是不是磕昏头了?你早上可不是这样的。”
阿武低声道:“早晨的事情是我不对,我性子太急了,向你道歉,可以原谅我吗?”
“好好,我原谅你了,但我是男的,你是公的,啊不,就算你是女的,我也不可能娶你,人妖疏途,别说是老太爷一句戏言,就是他郑重对你下聘,我该拒绝也依然会拒绝。”王瑞道:“我知道你想伏低做小,叫我心软收下你,我告诉你,这也是不可能的,你就别想了。”
阿武眼中浮起了一层水雾。
王瑞见他这般,不免觉得他有几分可怜:“要不然这样,我去给你寻个漂亮的母鹦鹉,你们配成一对,就算我赔你的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这是侮辱我!”阿武说完转身朝门冲去,撞破房门跑掉了。
王瑞看着摇摆的破门,愕然道:“暴脾气装温柔都是这样的吗?如果就这样走掉真是太好了。”
期间王永德赵氏过来问他,是否看到了阿武,许久不见他是否走掉了,如果走掉了,那就太好了。
结果晚上的时候,王瑞迷迷糊糊坐起来,突然听阿武道:“你是要夜壶吗?”
吓得王瑞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气得的大声道:“是啊,快拿来,老子非得用它砸烂你的鸟头不可!”
阿武听闻,闪身不见了,留下王瑞坐在床上生闷气。
他受不了了,翌日清早去找何云一要道符,不收服这家伙,好歹将他隔离在门外,他这么跟着自己实在叫人吃不消。刚才用早点的时候,他又出现了,非要喂他吃糕点。
何云一听了他的“控诉”,撇撇嘴,一副“我就是不想管”的懈怠表情:“他喂你糕点又不是喂你毒药。”
“可是他干扰的正常生活啊,今天书院放假倒是不要紧,就怕明天他跟过去。”
“那你就跟同学介绍这是你媳妇呗。”
王瑞抓狂:“你是成心不想管了,对吗?”
“等他想吃你了,我就管。”
王瑞赌气道:“算了,不劳烦你了,我这就请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人抓了他炖鹦鹉汤。”
他回到自己的书房,才一推门就见到阿武在磨墨,旁边的丫鬟欲哭无泪的道:“少爷,奴婢赶不走他。”
王瑞摆摆手示意那个丫鬟下去,也不搭理阿武,径直坐到书桌前,双手扶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凡事都依靠何云一是不行的。
仔细想想,这鹦鹉脾气还挺烈性的,之前一言不合就撞山。
他对自己毫无认知,就一会逼婚一会撞墙的,现在又黏上来,这样的性格极易反复,恐怕对爱人的容忍度也不会太高。
这里可是聊斋,什么样的爱人最受欢迎?长得好看有才的书生,什么样的书生最受嫌弃,当然是像朱尔旦那样毫无才学的人。
王瑞想到这里,抬头对阿武道:“你那戏虐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嗯?”阿武一愣,戏虐,不是戏谑吗?
“你别在这里站着,我看你眼晕。”王瑞粗暴的将人撵出去,坐回桌前,提笔蘸墨开始写字,等写完了,拿着纸条出来唤文顺:“交给你差事,好好办,不要忘记你少爷我是个呀呲必报的人。”
文顺才一接过纸条就被阿武抢去了:“交给我吧。”
正中王瑞下怀,就知道他躲在暗处得来“抢功”,故意道:“我又没让你去,快将纸条还给文顺。”
才说完,阿武便得意的一笑,闪身跑掉了。
到了门外,他展开字条,上面写了一行字:广顺斋的鹿耳,福源居的白洒,今日开售,若买不到,你便是天下第一可浪的小撕。
他深深觉得应该是,鹿茸、白酒、可恨的小厮。
对了,他好像还将睚眦必报说成了呀呲必报。
阿武这些年虽然辗转在外地,但所在人家的主人也都是饱学之士,家中客人亦无白丁。
王瑞连简单的句子都写不明白,真是徒有其表,自己为这种人要死要活的,真是丢人。
他转身回了王瑞书房,此时房内无人,他提笔在背面写下:何事‘可浪’?鹿耳白洒。有婿如此,不如为娼!
要出门的时候正撞到王瑞,他气愤的道:“我当初以为你文人,所以不怕羞耻,自己找上门来。没想到你虚有其表!我只凭外貌取人,和你这种人有婚约,我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说完一下子不见了。
王瑞坐回椅子,双脚放到桌上,得意的一摊手:“摆平了。”
——
阿武积攒了满满一胸膛怨气,心想王瑞果然是个草包,还是个对自己横眉冷对的草包。
他恢复了鹦鹉的模样,扑着翅膀在天上飞着,阿姊说得对,人类都是靠不住的,当初他们不信守诺言来娶自己,自己就该对人类放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