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一般情况下会被送去销毁的高危混血种,要么拥有不可逆的基因缺陷,要么就危险到无法掌控。
狐狸显然是后者,但那时没有人能够知道,一个尚且年幼的漂亮孩子,是做了什么才会被定义为不可掌控的危险性?
在有那样一副好样貌的前提下,也一定要将他销毁的程度?
老实讲,帝国境内,包括自由城的生物研究所对于美丽的事物容忍度都是极高,为上流社会服务的美貌永远是稀缺资源。
即便存在一定基因缺陷,喂一些丧失神智的药,随便打发去某个地下调教所,仅凭外表,哪怕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性爱玩偶也会有人乐意买单。
既然有方案,为什么不对狐狸使用?
宁可浪费,也要毁灭。
那该是有着怎样一个恶劣的灵魂啊。
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欲加之'善'又何尝不是?
人们只乐意相信眼前所见,好言相劝反而是多嘴多舌,正如纯洁的铃兰,绯红的罂粟,迷幻的曼陀罗,这些绚丽美丽到极点的恶之花,任谁在第一眼见时,都会被那朦胧的美感模糊神智,很难以恶的方向去揣测他的内心,辨识不清那颗由冰冷鲜血浇灌成长的心,充斥着多少扭曲的恶意。
等到知晓之际,也早已被恶魔抽空灵魂,为时已晚。
“不是她自己闯进来的吗?况且,我从未说过我是好人。”
狐狸不以为然地靠在窗台上,向金发少年点着下巴,修长的指骨捏着酒杯往前一递:“酒。”
渡鸦冷笑一声:“你还真会使唤人啊。”
“人是最好用的工具。”
狐狸弯唇,像是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何不妥:“有用为何不用?”
金发少年脸色不变,他如落日溶金的双目麻木地垂下,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评价。
“戈兰。”渡鸦开口:“去。”
随着渡鸦一声令下,戈兰才起身端起红酒,给狐狸斟满,少年始终低着头,金子般闪耀的发丝在这个沉寂的夜色里,在一片昏沉的阴暗之地,胜过阳光。
“戈兰?”狐狸重复一声,打量着金发少年,似乎觉得拥有名字是一件让人惊讶的事。
狐狸摇晃着杯中的血色液体,用颇为欣赏的语气随意道:“你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听起来不错。”
渡鸦隐匿于兜帽下的双目一沉,没什么好气:“得到你的赞美可不是什么好事。”
短暂的闲聊结束后,狐狸有些不耐烦地打着哈欠:“二十一和鹤呢?”
“二十一被key派去天鹅港看守货物,至于鹤。”渡鸦估算着时间:“他快回来了。”
“派二十一去?”狐狸颇为无奈地叹气:“他可不会像我一样心慈手软,有人要遭殃了。”
渡鸦倏地发笑,心想难道让你去?岂不是下场更惨:“没有人会相信你对自己的评价是心慈手软。这次【白】的人可能会插手,以防万一。”
狐狸笑容懒散:“【白】即便有野心,那也得有胃口吃的下。”
“妮卡传来情报,这次行动夜枭可能和【白】合作。”渡鸦大胆猜测:“也可能是扔个烟雾弹,试探我们的意思,毕竟很多人以为【白】和衔尾蛇只是表面僵持。”
“夜枭那老家伙作为哈斯塔城老牌地头蛇只手握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港口。他能忍到现在才出手,已经让我很惊讶了。”
狐狸笑着,慢条斯理地说:“惹不起东边那群凶狠的东西,选择我们…但愿他不会后悔。”
“衔尾蛇”在建立起自由城的基本秩序后,因为理念冲突,经历过一次人员大洗牌,分离而去的人在自由城南湾区成立了新的组织【白】。
【白】相较于“衔尾蛇”要干净的多,在最初自由城的规划当中,衔尾蛇提出了“自由”的理念,而白则提出“平等”的诉求,自由与平等想要共存一体,或许并非难事,可让在黑暗中降生的,从未体会过两者共存的人来维持平衡的秩序,便显得有些强人所难。
更何况,当初“衔尾蛇”成员选中太阳公国为基点,便是看中哈斯塔城东临诺顿帝国,北接西泊尔海,环湖靠海,座拥天鹅港、南岸湾、落日湖叁个特大港口,海外极其贸易发达,诺顿帝国绝大部分进出口货物都经由此流转帝国各城,让这个不重工农的边陲之国,民殷国富。
“衔尾蛇”若控制了自由城,自然等同于扼住了诺顿帝国一条自由贸易的经济命脉。
在这样一片引人垂涎的肥沃土地上,各类地下组织如雨后春笋般闻风而起,暗地里滋生了不少云谲波诡的血腥争斗,在朝不夕保、尔虞我诈、刀光血影的名利场厮杀出来的亡命徒们,如何甘愿将一块上好蛋糕拱手相让?眼睁睁看着“衔尾蛇”这个外来者将它蚕食殆尽。
没有人会甘心,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而其中最大的一条地头蛇,便是在哈斯塔城沉浮数载,几起几落的“夜枭”。
内忧不除,外患难解,“衔尾蛇”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
更可笑的是,那时所提出的所谓自由与平等,如今看来,也只剩下极端自由与部分平等,这部分平等便由位于南湾区的【白】所创造——那是整个从骨子里腐烂肮脏的自由城唯一的净土。
北方的天鹅港与南岸的南湾港,是自由城两座最大的港口,分别由“衔尾蛇”和“白”所掌控,至于处以自由城以东的落日湖,那是隶属于一群高危食人鱼混血种的领地,他们的凶残暴戾让人望而却步,没有人敢轻易靠近——打那一块地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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