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丘子睿的酒量自然是不差,就算是不如云长安,也会用内力逼出一些来。
摇摇晃晃地走出亭子,冷风吹过,倒是瞬间让他的酒醒了大半儿。
直接一跃,到了屋顶,听着还有些刺耳的瓦片的声音,桑丘子睿微微皱了皱眉。
身子略有些歪斜地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头顶的那一弯,几乎就是要黯淡的看不见其模样的月亮,苦笑了一声。
“我该如何做?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师父,蒙天?呵呵,你现在在何处?你若是看到了现在的紫夜,一片凋零,是不是就满意了?”
打了个嗝,桑丘子睿脸上的苦涩更浓了一些,“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跟容妃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你要处处帮着他?如果你们果真是有什么亲缘的话,为何皇甫定涛又要那样地对待四皇子?”
太多的问题,压抑在了他的心头太久!
桑丘子睿甚至觉得,若是自己再不能好好地发泄一通,只怕,自己很快就要被这些纠结给折磨死了!
他一直敬重的师父,竟然不过是一个一心要毁掉紫夜的人?
他明知道自己是桑丘家的继承人,明知道,自己与肖云放的关系,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难道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敌对的关系?
可若是如此,他又何苦传授自己那么多的技艺和本事?
还是说,其实在师父的眼里,自己的这点儿本事,根本就都不算个事儿?
突然,有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在桑丘子睿的脑子里形城。
蒙天是自己的师父,是被紫夜的先帝一直下令追捕的重犯。
他会不会,早就开始算计了这一切?
他故意培植了自己和皇甫定涛两个徒弟,然后再让他们师兄弟二人,分别去辅助不同的皇子,以此,来引起紫夜的内斗?
这么想想,桑丘子睿自己就先是打了一个激灵,这样的想法,太可怕了!
不过,却也是太符合现实了。
桑丘子睿甩甩头,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会是这样的。
那个救了他的性命的师父,那个将之前的所有的一切,都告知他的师父,真地会是如此心狠之人么?
猛地,他想起了当初浅夏对他说的那番话。
“最开始,你并没有记忆不是吗?或者说,你的师父,并没有将你的这部分记忆开启,直到我的出现,或者说,直到蒙天推算出了我的合格发生改变的那一年,他才利用了秘术,让你想起了之前的种种,我说的对吗?”
“桑丘子睿,还是那句话,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你又何必总是执着于过去呢?你所谓的三世情缘,不过就是蒙天许给你的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你现在如此痛苦,你该恨的人,到底是谁?”
“我是不是在给你使用幻术,你心里头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蒙天利用了秘术将你的这些记忆一一勾起,你又如何会知晓这世上有一个云浅夏?你又如何为只守着一株只长叶,不开花的桃树?所以,你真的该好好想一想了。”
当初浅夏的一字一句,甚至是连她当时的表情、眼神,如今想来,都是历历在目。
桑丘子睿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这双本该执掌乾坤的手,他要恨的人,果然就该是师父么?
如果不是因为受到了这些记忆的影响,那么,依着他的本性,这一世,他仍然是要以那个位置为重,说不定,真正坐上了那里的,将会是自己,而不是肖云放了!
桑丘子睿只觉得自己的头疼的厉害,身子一歪,一个不稳,竟然是险些就要摔下来。
长风连忙扶住了他,“公子,还是回去休息吧,您也累了一天了。”
桑丘子睿点点头,只是眼前的景致,似乎是有些模糊不清了。
长风扶着他,一跃而下,再将其扶进了房里,看着倒头就合上眼的公子,长风的眸底,有那么一瞬间的痛色!
主子这些年来,过得何其不易?
如今,却又逢此变数。
他虽不知具体的情由,可是看到了主子这些日子的表现,很明显,是与四皇子有关的。
想到了那位皇甫定涛,公子的师弟,当初信誓旦旦的说,他要一辈子跟随主子,说是主子到哪里,他就到哪里,现在呢?
一切,不过就是一场虚幻罢了。
这世道,人心果然是最易变的。
当初公子与穆流年那样的剑拔弩张,可是谁又能想到,他们后来,会结为了盟友?
不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只是为了让紫夜的百姓们能少受一些苦,少流一些血!
两人总算是回到了辽城,到了城门口,看着前来接他们的人,更确切地说,是来接云长安的人,桑丘子睿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感的。
云长安,虽然是常常被别人笑称为痴人,可是他有这么多的亲人朋友是真心待他。
云家的人,几乎是都来了,只是为了迎接他平安地回来。
桑丘子睿从马车里出来,看了一眼披了一件儿大红色斗篷的浅夏,这个模样的她,还真是生出几分的妖娆艳丽来。
浅夏没有避讳桑丘子睿投射过来的目光,冲他淡淡一笑,没有暧昧,没有怨恨,没有疏离,只是那种淡淡的,好似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的笑,让桑丘子睿的心底,一下子,便灼热了起来。
“还算你们走的快,明日就是年三十儿了,你们一路上倒是不慌不忙。”
云氏笑骂了一句,程氏则是直接就拉着云长安的手,上看下看,好不疼爱。
桑丘子睿这才注意到,云家的人,基本上都在这里了,看来,是为了一家团聚。
众人上车准备往回返。
浅夏却是往外走了两步,“桑丘公子,你是辽城的刺史,明日便是年三十了,你也是孤身一人,不如,就来我们穆府过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