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1 / 2)

无盐为后 莫问 2716 字 6天前

“你知道?”朱翊钧反问。

“张居正是能臣,陛下要失去这样一个能干的臣子,会遗憾不舍都是正常。”王容与说。

朱翊钧闻言苦笑,“有没有遗憾不舍现在还不知道,但他若真死了,朕肯定要松上一口气的。”

“是不是觉得朕很虚伪,朕年少时可是叫他老师的,却会在他死后感受到轻松。”

“陛下为什么会这么认为?”王容与说。“怎么会觉得自己虚伪呢,这种想法也很正常,我家幼时有个夫子,教学极严,便是我,也常被戒尺打手板,更别提我的三哥,他是我家中最不喜读书的人,几乎是每天都要受夫子责罚。后来夫子丧母请辞,因为夫子家甚远,夫子又年岁颇高,这次请辞这辈子就不可能再回京城,得知消息后,三哥面上做凄凄不舍状,私底下每天一个大酱肘子庆祝,足足吃了一个月,吃到他后来闻见肘子味就不适,祖母和父亲还担心,怎么连最爱的肘子都不吃了。”

“人性如此。”王容与笑说,“陛下何须挂怀。”

“他做臣子是很好。”朱翊钧叹道,“就是做的太好了。他大权在握,那朕手里能握什么?”

“张居正此时死,对他和陛下都是好事。”王容与说,“既成全了明君贤臣的佳话,也不枉费陛下称呼他一身老师的情分。张居正不死,到后来也必会遭罢黜。”

“陛下不要为此忧心伤神,一切顺其自然吧。”王容与说,“说到底,张居正此时,又不是陛下要他死。陛下此刻还为自己觉得张居正死后会轻松就惭愧,实在心软慈善,国有仁君,是天下之福。”

朱翊钧闻言笑了,“是啊,此刻也不是朕要他死,朕在自扰什么?”

王容与陪朱翊钧吃了点心,过后又就字帖讨论了一下,等到荣昌午睡醒,本要走的,但朱翊钧非要留下再和女儿玩了一会,等到太阳西下,王容与才抱着荣昌回坤宁宫。

她在步辇上回头望乾清宫巍峨的飞檐,红霞满天作为背景,更显庄严肃穆,陛下,等张居正死后,弹劾他的折子如雪花飞来,陛下还能如此吗?

张居正当然不是一个完人,就她在闺中就曾听说,张居正为人很贪,私下穷奢极欲也不是密事,但他为国家做出的改革与奉献,他的功劳也不能全部抹杀掉。

若张居正死后被清算,恐怕日后就没有真正敢做实事的人了。昏庸平常才能平安一生,积福后代。但是国家没有了做实事的人,而多是碌碌无为之辈,这个国家也危险了。

朝代总要更迭,王容与悔恨自己当年不知道多学一点历史,以至于明朝现在到哪一个阶段了她并不清晰,她知道崇祯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但是万历离崇祯有多远,她不知道。

不过三五日,一代名臣张居正在家病逝。

帝大悲,为之辍朝三日,赠上柱国,谥文忠。

张居正的后事办的很隆重,然而张居正死后第四天,就有御史等七名文官,联名弹劾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潘晟。

而潘晟,正是受张居正举荐才复起。

帝命潘晟致仕。

这仿佛是一个讯号,陛下要清算张居正的信号,于是言官闻风而动,但是他们之后弹劾张居正的折子都被陛下按中不论。

张居正在家中停灵后仍是风风光光下葬。

难道陛下还顾念张居正?

言官们一下又退缩起来。

此时,朱翊钧坐在案首,脸色十分晦涩难辨,“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张居正,和圣母太后过往甚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要说后宫内监之间的倾轧,其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凶险程度一点都不逊于官场,甚至往往更要严重。朝堂上的言官会闻风而起弹劾张居正,后宫中,也有内侍监蠢蠢欲动,想要掀翻冯保这座压在头上的大山。

冯保这几日都在御前伺候,从早到晚,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让下面的小蹄子们翻了天。

但是他也是没有想到,竟然有这样的蠢货,为了绊倒他,竟然连张居正和李太后有染这样的话都能传出,还说他冯保是帮他们联系保密的人。

冯保跪在殿外,张成,冯尚等一等太监跟着跪在他后面,其他的小太监都远远打发到殿外去。冯尚有些不安,总是瞄着冯保,冯保咬着舌根发苦,这蠢货,现在老老实实跪着就成,还这样定不住性,不堪大用。

冯保看一眼张成,他恭敬跪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冯保想,也许一直以为冯尚能制住这个小子是他自以为是了,一直以为只是陪陛下玩耍的一个小子,竟然成了陛下能信任的心腹。而起张成在他面前虽是毕恭毕敬,但从不亲近。

若是他自己有这个悟性。

恐怕此次熬过大难,是必要和他结个善缘。

殿内,朱翊钧面色铁青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陛下明鉴,奴婢万万不敢欺骗陛下。”告状的人如今单独面对陛下,终于开始后怕,他以为他走的是一条掀翻冯保做陛下亲信的青云路,但事关皇家密幸,谁又能说它不是一条断头路呢?

“奴婢并没有亲眼见着,但是奴婢知道,当年乾清宫的宫人和圣母太后身边伺候的宫人,曾经一夕之间全换了。”那人战战兢兢的说,“还有冯大伴酒醉时也曾带出来一点,他身边的人都心知肚明,但惮与张居正权势,无人敢说。”

朱翊钧握紧了拳头,“陈矩。”

原本空无一人的殿内出现一个内监,脚步轻盈,垂手而立,显然是练家子,他静静的待在那,等候陛下的指令,不多言一句。

朱翊钧示意他把地下跪着的那人解决,陈矩上前捂着那人的嘴拧着脖子一扭,那人就无声无息的死了,陈矩拖着尸体往殿外走去。朱翊钧的声音阴恻恻的传来,“去查一下慈安宫的宫人。”

陈矩点头。

陈矩背着人走出殿,但尸体却用不着他亲手处理,他要着手去查慈安宫的宫人,这不是短暂时间就能解决的事,因为一切都要他亲历亲为去查,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朱翊钧一直一个人在殿内坐着,殿外跪着的人他也没有叫起,只是到申时时,他在殿内叫张成,张成膝行过去,隔着隔间,朱翊钧说,“你去坤宁宫,说朕今日要与大臣议政,今日就不去坤宁宫,也让皇后,不要抱着荣昌过来。”

“是。”张成说。

张成匆匆出殿去,冯保依旧和冯尚在外面跪着。冯尚面有不屑,冯保冲他使个眼色,现在进殿去伺候,冯尚又往后退缩一下,他可不敢。

冯保只能横眉哼道,他此时是绝对不能去陛下面前的,只有陛下要见他,他才能去面圣。

王容与听李肱说了乾清宫的意思,有些意外,“张成还在吗?”

李肱说还在,王容与说那请进来,我有话问他,张成给王容与请安,王容与挥退左右后皱眉问他,“可是乾清宫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