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歇察觉到目光,朝着那个方向淡淡扫去,只一眼,便把那位皇子吓得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丑态百出。
可见废太子并非个例,倒像是废帝在位那九年,故意把陛下存活的子嗣都给养歪了,存心恶心陛下。
有人明眼看着这些皇子的模样,忍不住蹙眉。
这些庶皇子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适合做皇帝的,若陛下还在,或许还有矫正的机会,可如今即刻便要登位,叫他们做皇帝,只怕会出更多的祸事。
不少大臣心里忧虑重重,其中以女官犹甚,她们能站在这里,是因为陛下能摒弃性别偏见,只看才能选人。
如今女官制度不过才维持几年,还不到不可撼动的地步,若下一任皇帝如先帝一般厌恶有才能的女子,她们该何去何从可就难说了。
就算不厌恶,像刚刚那位被未央看一眼就吓到的也不行。
那位庶皇子看女官的眼神众人不是没有注意到,毕竟这个时候有不少人都将目光放到了他们身上,自然也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比厌恶女子更加可怕的,是觊觎女子容貌躯体的人,若新帝为了满足**染指女官,并因此有所偏好,以床技提拔女官,只怕天下人都会以为朝中女官是以色侍人才能有今天,女官制度也将彻底为世人所唾弃,从此一蹶不振。
一时间德麟殿上的女官都陷入了一片愁云惨淡之中,更有心思极端的,想着若真是如此,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倒也有人把希望寄托到了林歇身上,林歇为长夜军统领,自然也是女官,未尝不能庇护,或是带领她们去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长公主带着君葳君蕤姐弟两个,出现在了德麟殿外。
众人一同看去,就见长公主衣着简单,摘冠散发,脸上更是褪去了所有的妆容,带着明显哭过的痕迹。
看看长公主,再看看从陛下逝去后就坐在椅子上无法起来低声痛哭,至今还被不少皇室宗亲围着劝慰的老王爷,一众朝臣不得不感慨,这才像是陛下死后作为皇室宗亲该有的模样。
顿时便对那些死了亲爹后毫无反应,连装都不知道装一下的庶皇子们感官越发低了起来。
长公主走向首辅大人,将传位昭书递给了他。
首辅大人恭敬接过,打开后一看,迟疑地抬起了头:“这……”
“大人可先让内阁鉴定,确认真伪后再行宣读。”长公主开口,沙哑的声音不见悲喜。
于是这封诏书便在宣读之前,被一众内阁大臣鉴定了一番。
内阁看到诏书上的内容,也都是和首辅大人一样的反应。
他们都是不敢置信,不明白为何陛下会选择长公主,便是不选庶皇子,不是还有诸位王爷吗?
但诏书上也写得明白,是陛下一如既往选人举才的风格,内阁大臣们心里计较一番也就接受了。
内阁鉴定后,这封诏书又到了皇室宗亲手上,让他们各自又鉴定了一番,然后才由首辅大人走上台阶宣读。
林歇此刻也拿着刀退到了一边,只是在宣读诏书前,她还拍了拍手。
清脆的掌声后,一身黑衣的长夜军便从角落里冒了出来,站到了原先该是禁军站的位置。
众人不免警惕,首辅大人更是问林歇:“未央统领这是何意?”
林歇非常淡定:“历代皇帝皆是我长夜之主,为防有人在诏书宣读后对新帝不利,我长夜军会随时出手,护卫主上。”
倒像是真的不知道,那诏书上写的是谁一样。
首辅大人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随后首辅大人宣读诏书。
庆阳长公主之名一出来,不曾看过诏书内容的大臣们皆是哗然。
女官们更是彻底懵了,虽说有阴楚这么一个专出女皇帝的国家在他们隔壁,可两地毕竟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和历史文化背景。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阴楚还不叫阴楚,叫楚国的时候,那里的女子就因为长得比别国好看而拥有特殊的地位,虽说这个“特殊地位”是指被拿来当成和亲联姻敬献宫廷的工具,但楚国也因此格外注重女子的教育,毕竟气质与脑子也是加分项。
在楚国某个书香门第家族连出了三个皇后之后,楚国人更是注重家中女孩的功课习教,培养出了一个个聪慧的女子,且还都是不逊色于男子的英才。
按照过往的历史,她们本该为了男人相互斗争手段百出,却不想她们一拍即合,说反就反,将楚国彻底转换成了阴楚。
可他们大永的女子,却是一步步慢慢走过来的,甚至在先帝时期还被打压过。
突然一下就出现一个女帝,这个跨度大得叫人有些难以置信。
可等震惊过后,女官们有志一同地下定了决心——
必须!必须让长公主遵照诏书,登基为帝!
这不仅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发展,也是让她们所有人都惊喜的发展。
她们甚至不自觉地站到了一块,准备应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任何情况。
可她们没想到,长公主会在诏书宣读后,当众表明自己无法堪当重任,并决定将皇位禅让给自己的一双儿女。
德麟殿因此炸开了锅——
“殿下毕竟是外嫁女,若要选择继承人,合该在诸位王爷世子中挑选。”
“大人莫不是忘了,殿下的一双儿女自小便随殿下姓了国姓,入了玉碟,如何没有继位的权利?”
“殿下是在不曾登基的情况下挑选皇储,自然该优先考虑贤能,而非自家子嗣。”
“殿下为何不愿遵照诏书,登基为帝?若是忧心自己为女子,那殿下大可不必,吾等必誓死追随殿下,且我想,应该不会有人这般大胆,对诏书视若罔闻。”
整个德麟殿闹哄哄如菜市场。